苏吟便问道:“出什么事了?”
田燕怡躬身说:“早些时候,仪妃娘娘说身子不适,宫人们给叫了太医。但适才不知怎的,突然说病得更厉害了,还说……想请皇上去看看。”
苏吟的眉心不觉一跳。
“但今儿皇上大婚,谁敢这个时候去请啊。”田燕怡轻叹了一声,“宫人们自是没去。结果仪妃娘娘发了好大的火儿,责打了好几个宫女,眼下正在万安宫里摔东西呢。”
苏吟听得哭笑不得,心道这可真是胡家教出来的女儿。
随便换个人家,就算是主意太大走错了路的黎氏,也不会胆子大到这时候跟皇后争宠。仪妃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能多惹是生非。
她便缓了口气,跟田燕怡说:“你歇着吧,我去瞧瞧。”
田燕怡却怕仪妃在气头上,拿苏吟出气,立时小跑着跟了出去:“我跟姐姐一起去!”
苏吟也没拦她,但却没只带她一个。她跟冯深借了足足八个宦官,还点名都要了“会功夫的”。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后宫去,气势已经十分了得。打头的还是乾清宫大姑姑,吓得好像位份低的宦官跪下磕头的心都有。
一到万安宫门口,苏吟就听到了板子打下来的闷响和宫女低低的哭声。
她赶忙抬眼看去,转而又松了口气——还好,这几个瞧着绝不是燕怡刚才说的挨罚的几个人,应该是刚押出来的。
她便提步迈进了宫门,有识得她的宫女哭着喊她:“大姑姑!大姑姑救命!”
苏吟脚下没停,径直进了殿,又拐进了寝殿之中。
仪妃正坐在罗汉床上,姣好的容颜上全是怒火。见苏吟进来,分明地冷哼了一声。
苏吟恍若未闻,上前福了福:“仪妃娘娘万福。”
仪妃没说话,苏吟也不在意,径自又续道:“奴婢听说娘娘身子不适,特来看看。”
“你来有什么用!”仪妃冷声道,接着强自按下了三分怒意,“劳大姑姑去禀皇上一趟。本宫不适地厉害,怕是有些水土不服。”
苏吟听罢抬了抬眼,淡声一笑:“娘娘身子不适,找皇上又有什么用?”
太医瞧不好的病,难道皇上还能给瞧好了?!
苏吟一脸诚挚地望着仪妃。
仪妃勃然一怒:“你……”
胡氏气坏了。
两年前,在围场的时候,她就知道皇上对苏吟情分不一般,但那会儿和现在不一样。那时她只是忐忑,怕自己争不过苏吟,现在这种忐忑却变成了实实在在的不服和怒气。
而且,现在除了苏吟还有个皇后呢。胡氏打从接旨那天起就气儿不顺,眼下皇帝大婚,她心里更不乐意了。
“你不要仗着皇上宠你,就不拿本宫当回事!”仪妃盯着苏吟,声音冷得能冻死人。
苏吟颔了颔首:“娘娘这话从何说起?奴婢若不拿娘娘当回事,何苦大晚上跑这么一趟?”
说罢她指了指身边的宦官:“娘娘您瞧这样行不行,若您要用太医,奴婢立刻让他们给您请去,他们脚力快;若您就想赌着气不睡,奴婢在这儿陪您。”
“本宫要见皇上。”仪妃切齿而道。
苏吟一哂:“您要见皇上,奴婢明儿天一亮就给您回话去。等皇上来了,您想告奴婢一状,那也随您。”
苏吟到底是在御前混得久了,不气人则以,想气人那准能气得人没话说。仪妃就被气着了,单看她这副温婉的笑容都觉得头疼,语结了好半天,强笑:“好啊,那本宫就不睡了,有劳大姑姑在这儿陪着。”
“?”苏吟被她的魄力惊呆了。
若换做是她,她一定不这么为难自己,熬一夜不睡多累啊?何况还是和自己看不顺眼的人一起熬一夜?
但当下,苏吟也没再劝她,悠悠然地就去罗汉床的另一边坐下了。仪妃的目光狠狠地在她面前划了两个来回,但到底也不敢说不让她坐,两个人就这么一言不发地互熬了起来。
苏吟心下琢磨好了,她绝不忽悠仪妃,明天天一亮,她就真向皇上禀话去,倒看看仪妃还能怎么着。
至于今晚,她也不打算太委屈自己。
“燕怡。”她叫田燕怡上了前,吩咐说,“去趟御膳房,让他们备几道宵夜送来。再来两盏浓茶,免得仪妃娘娘熬不住。”
田燕怡看苏吟在这儿气仪妃本来就想笑,憋得辛苦极了。听到这话,她立刻福身退了出去,到了殿外好生笑了几下。
正好外头的宫女也挨完了板子,一个个都带着伤瑟瑟缩缩地跪在外头不敢走。田燕怡瞧了瞧她们,摆手道:“你们回去歇着吧,大姑姑在里头陪着仪妃娘娘呢,你们放心。”
几个宫女这才磕头告了退。一刻工夫后,田燕怡端着点心回到了万安宫,苏吟看了看点心,客气道:“娘娘先请。”
可想而知,仪妃冷着张脸没动。苏吟也就不再跟她客气了,自己拿小勺挖了一小块豌豆黄品了起来。
第二天,寅时三刻,帝后刚更完衣,就听苏吟差来的宦官禀完了万安宫的事。
“仪妃娘娘当真一晚上没睡……”那小宦官小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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