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吟抹了把眼泪,还是火气不减的模样:“皇上觉得奴婢是□□上骗奴婢吗!”
“那朕……”沈玄宁不敢贸然说话了,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亲政的这一年,您每天睡几个时辰!”苏吟的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忿忿地又抹了一把,“午睡省了,用膳也鲜少按时辰用!”
“如今可好,病了连药都不吃了……”她忽地咬了咬唇,抬眸一睃他,一提裙摆就跪了下去。
“哎你……”沈玄宁忙要扶她,可苏吟没起来,因为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有点大不敬:“皇上别忘了,先帝三十多岁就没了,太后太妃们都就此守了寡。您要是不珍重身子,日后……”
沈玄宁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行了。”
他长长的一声喟叹,滞了一滞,抱住了她:“绝没有下次了,朕不会让你守寡的。”
怀里静了一会儿,又传来轻轻的一声哼。
但这一声就不像先前有那么足的火气了,而是带了几分娇嗔味道,听得他一哂:“是朕不对。日后饮食起居,都听你的。”
“嗯。”苏吟闷闷地应了一下。这回不用他再扶,她自己就撑地站起了身,却又在他怀里埋了会儿。
他便安安静静地搂着她,终于,她不太好意思了,挣了一挣,他便将她松了开来。
“奴婢沏茶去……”她恢复过来,恭谨不已地一福,就往后退。
他又拉住她,歉然道:“让你生气了。你去坐着,朕给你沏茶去。”
苏吟抬眸瞧了瞧他,没跟他客气,大大方方地径自到御案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不过多时,沈玄宁亲手给她端了过来,是前不久刚送进来的明前龙井。
苏吟将茶端起来细细品着,他也坐下来,跟她说:“楚霁带兵出去了。”
苏吟一怔:“去西藏?”
沈玄宁点点头:“朕让他把兵部侍郎顾墨白也带出去了,算是军师。”
“怎么让他当军师了?”苏吟觉出不对,蹙起眉头。继而便见沈玄宁重重地沉下了一口郁气。
他让顾墨白跟出去,是因为胡骁知道顾墨白近来频繁出入乾清宫议事,又不肯帮他进言,所以怂恿多位朝臣一起参了他一本,罗织罪名,想逼沈玄宁治他的罪,沈玄宁只好让他先避出去。
——他堂堂一个皇帝,为了保住忠于自己的臣子,竟然需要让人避出去!
同时被找了茬的,还有最近抱病不出的兵部尚书周至明。胡骁显然动用了不少人脉,连人家子孙不孝的事都挖出来做了一番文章。
朝中简直让胡骁搅得乌烟瘴气。
对胡家,他真是一分也不想多忍了,他早晚要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第45章 朝堂事
沈玄宁为倒药的事赔了不是,到了晌午,却发现苏吟还是没把白布给撤了。
他便去跟苏吟打商量,结果苏吟说:“皇上认错是另一回事,是否好好喝药是另一回事,这事却偏是奴婢的分内之职。所以这布,奴婢不能轻易撤了。”
“……君无戏言,朕不会骗你的。”沈玄宁一脸犯了错的模样,顿了一顿,又说,“再说,你看这到处都是白的,跟灵堂似的,多不吉利啊。”
“那奴婢叫人把它们换成明黄色!”苏吟说着就要走,被他一把拽住:“算了算了……”
他重重地吁了口气:“这样行不行?日后朕喝药的时候再也不把你支开了,你盯着朕喝不就放心了?”
苏吟要的就是这个话,听完之后心满意足:“那行!”
接着她就干脆利索地叫来了宫女,把各处花盆上蒙着的白布全撤了。沈玄宁一脸无奈地睇了她半晌,揉起了太阳穴:“你绝对是上天派来治朕的。”
“什么?”苏吟没听清楚。
沈玄宁肃然:“没什么。你去外头跟他们说一声,若周至明来了,赶紧请进来,朕有事找他。”
楚霁带兵出征,折子仍是按沈玄宁吩咐的三天上一封。在他的折子上到第四封时,朝中对兵部尚书周至明、兵部侍郎顾墨白的弹劾已变得热火朝天。
滥用职权、买官卖官、行贿受贿、私占民宅……各条大罪如同雪片般飞到沈玄宁案头,每一条都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其中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沈玄宁一时不好判断。但他到底还心里有数,知道这二人就算有错处,也绝非这般十恶不赦。
第十三天,躲在后面安静了多日的胡骁终于亲自上了道奏折,折子里措辞严厉、大义凛然,要皇帝“秉公处置”,治周至明和顾墨白的罪。
当天下朝后,沈玄宁气得踢翻了乾清宫里的香炉:“朕倒是小看他了!”
满屋子的宫人唰然跪地,无人敢出声。苏吟瞧瞧那铜质的香炉,也没法自己去扶,只好任由香料的灰烬在地毯上那么灼着。
而后她安安静静地到旁边沏了茶:“皇上瞧着不像是生他的气,是生自己的气。”
沈玄宁咬了咬牙,沉叹:“是!”
他是生自己的气,气自己着了胡骁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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