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差回禀道:“小的赶到苏州时,正是满城风雨的时候。徐家被抄了家,满门都入了狱,徐海徐大人据说已人头落地了。”
胡骁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忙问:“什么罪名?”
“说是……哄抬物价,让杭州织造参了一本。皇上派人去查了,查实之后就定了罪。”信差道。
胡骁又缓缓地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因为铸假币的事情就好。若假币的事情皇帝以有所察觉,他为了自保就不得不放弃这一环。可放弃了这一环,后面的事情便会很不好办。
但胡骁还是存了个心眼儿,打算先听听朝中的动静。
若朝中把这事悄无声息地放过去了,就说明徐海那边没露出什么与他有牵扯的线索,他日后便可把各种未尽的事宜慢慢地拢过来;而若去查案的官员顺着徐海摸到了他,他此时不做妄动,到时鸣冤便多了几分可信。
总之,他不打算给徐海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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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里,苏吟听闻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一齐到了,知是有要事,就直接进殿回了话。
沈玄宁一听,当即示意几个正议事的官员先告退,而后道:“让他们进来吧。”
苏吟一应,便去请了人,又上了茶。刑部尚书毕恭毕敬地将奏章呈给沈玄宁,苏吟立在旁边很快就发现他的神色愈发沉了。
“都出去。”她轻道了一句,宫人们齐齐施了一礼,无声地向外退去。
官员们在安静中噤若寒蝉,过了良久,皇帝却未如预料之中一般发火。
他搁下了奏章:“这些证据,不足以证明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与胡将军有关。”
几名官员一愕,苏吟也一愕。
官员们面面相觑了一番,刑部尚书起座揖道:“皇上,臣等验过,书信上的字迹确是胡将军亲笔。何况胡将军跋扈已久,臣等以为……”
“字迹总归是能模仿的。”沈玄宁口气轻松,一顿,又道,“朕是不喜胡骁跋扈,但他也确有他的本事。此事疑点尚多,你们先不要声张,免得污了胡将军的名声。”
一时之间,众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先前的一年多了,皇后的人选也好、朝堂上的种种变动也罢,都让他们认为皇帝除胡家势在必行。
怎的现在他却突然为胡家说起话了呢?
好在几人也都不傻,转念想想,就品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
刑部尚书于是率先揖道:“是,臣遵旨。”
沈玄宁点了点头:“但也不能掉以轻心。一切罪证,由你们刑部、大理寺各誊抄一份,好生收着。”
这句话宛如一颗定心丸,令几人都松了口气。而后几人见皇帝不再有话,就齐齐地施礼,利索地告了退。
苏吟看他们这么兴师动众地过来,还道他们要好生议上一会儿呢,没想到沈玄宁只说了这么几句话就把他们挡回了。
她便只好再送他们出去,径自折回来后好奇地问他:“罪证确凿,皇上为何不直接办他?”
“朕不想打草惊蛇。”沈玄宁一喟,“朕近来翻来覆去地想过,若朕是胡骁,动了谋逆之心,首先会做什么。”
“会做什么?”苏吟追问道。
“会养兵。”沈玄宁轻笑,“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就是因为手中无兵。胡骁可不是个秀才,他比朝中的任何人都清楚兵权在握能办多少事。”
若他没有收回胡骁的兵权,胡骁大概会直接煽动军中将领吧。但眼下兵权不在胡骁手中了,他能做的便只有养私兵了。
“现在惊动他,不是明智之举,朕要等楚霁回来再办他。”沈玄宁道。
胡骁是一员大将,他跳出来谋反,在军中引起的震荡绝不会小。不论戍守京城的兵力比他养起的兵马多多少,此时都不宜掉以轻心,有个能那住事的将领坐镇是很要紧的。
苏吟听罢点了点头,又问:“那皇上不差个人先查查他有多少兵马、养在何处?”
“自然要查。”沈玄宁噙着笑把她揽到了身前,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执起她的手吻了一吻,“朕打算差个信得过的人去查。这人是杭州织造举荐的,官位不高,但踏实可靠,跟你同姓。”
跟她同姓——苏吟当时没把这话当个事儿,毕竟苏姓也不是多么罕见的姓氏,天底下姓苏的人多了去了。
后来还是跟皇后无意中聊起时,皇后点明了她:“皇上这是想给你认个干亲入继,以便日后你入主中宫吧?”
“……娘娘说的是!”苏吟恍悟。
她是完全没往那儿想。成亲的事再大,她也没时时刻刻都想着。现在皇后这么一提……她后知后觉地回想起自己没反应的时候沈玄宁的神情好像有点失落。
他怎么不直接跟她说呢!!
苏吟边想边笑,汤盈霜斜眼睃着她:“你和皇上真有意思,本宫都急着想看你们成亲了。”
这话是真的。她是嫉妒沈玄宁,可看苏吟高兴,她又觉得这样挺好,也希望苏吟能跟沈玄宁好好地过上一辈子。
宋薇在旁边听得怔了怔,心下叹着气,感慨皇后娘娘人真好。
她坚信自己绝没看错,皇后娘娘就是喜欢苏吟的。可她那么喜欢苏吟,也还是希望她能和皇上终成眷属,这于许多人而已,大约是难以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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