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怡觉得怪异,想到何主任说过的话,本着宁愿多此一举也不想出什么意外的原则,摸了摸她的枕头下面。
结果摸到了这个。
她偷一个注射器想干嘛?
宋怡想起那个男医生说的,楚以温说自己研究过各种自杀方式和她们的成功率。
她在大学上第一堂解剖课的时候,老师一人发给他们一只兔子,让他们先把兔子弄死,之后再解剖。当时老师给了他们三种弄死兔子的方法,掐死、淹死、还有用注射器从兔子耳缘静脉往它体内打入空气。
她按住兔子头抓住兔子耳朵照做了,眼看着兔子在她眼前挣扎着断气。她旁边那个女生也想学她的,却差点没被兔子咬上一口,最后只能按着它的头把它淹死了。
那么这个女孩专门偷一个空注射器是想干嘛?
宋怡越想腿越软,如果她今天没有“多此一举”的话,如果她没有那么多疑的话......
每一条被送往急诊室并被救回来的生命都不容易,如果可能的话,每一个被救回来的人宋怡都希望他们活的好好地。
这个女孩已经有了很严重的自杀倾向,必须让何主任对那对家长说明事情的严重性,不能让他们的愚昧毁了一个孩子。
宋怡刚抬脚想走,对面病房的门却突然开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从里面走了出来。
宋怡认得她,这是她那天在手术室外看到的那对不知道是兄妹还是姐弟中的女孩,里面住的是她腿部截肢的父亲。宋怡对她印象很深刻,因为当时只有她没哭,在那一瞬间,仿佛比她的母亲更成熟。
“怎么了?”宋怡温声问她。
女孩直勾勾的看着对面,问她:“有人那么想活,为什么还偏偏有那么多人想寻死呢?”
宋怡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会当别人的人生导师。
明明她自己都快吓疯了。
宋怡稳了稳心神,沉声说:“活着有时候比死更难,能下定决心活下来的都值得赞扬,但有时候,那些寻死的人,未尝也没有在寻生。有时候......他们也想活下来。”
宋怡不知道楚以温偷到这个注射器有多久了,但在她来之前,病房里的另一个人还睡着,她有无数次机会可以自杀。
但她没有。
她有严重的自杀倾向,所以偷了那根自杀用的注射器,但宋怡觉得,她潜意识里还是想活的,所以迟迟没有动手。
她也想要救生。
她已经救赎不了自己,所以用一种近乎消极的方式求生,等待着别人来救赎自己。
幸好,有人发现了,而且伸出了手。
第10章 双皮奶
宋怡知道要说服一个固执的家长很难,但总归关系到女儿的性命,刚开始的时候,宋怡也不认为他们会对她的建议置之不理。
刚踏进何主任办公室的时候,宋怡这样想。
而现在——
“她根本没有什么心理疾病,多大点儿事儿就要死要活的,她就是想拿自杀威胁我们!你再把针管给她,你看她敢不敢死!”
那个中年男人说着就要上来夺宋怡手中还没拆封的注射器,宋怡皱了皱眉头,把手往身后一背,退后两步避开了他。
何主任上前挡在宋怡面前,语气里带着点儿怒气:“楚先生,你口中的只是拿自杀威胁你们的女儿这次是被担架抬进抢救室的,要是她室友回来的再晚一会儿,她也用不着再自杀了,您确定要把注射器还给您女儿让她试试?”
他身后的中年女人一把捉住了他的手臂,拦住了他想说的话,皱眉制止:“她爸!”
那个女人看起来理智一点儿,但也不相信自己闺女是有什么心理疾病,两个人坚持认为楚以温就是想拿自杀威胁他们,宋怡问他们威胁什么,两个人又是闭口不谈,一副家丑不可外扬等等做派。
四个人在办公室里僵持了十多分钟,这对中年夫妻就是死也不张口,一不相信女儿有心理疾病,二不说楚以温想威胁他们的事情是什么。宋怡被这两个人的顽固弄的心理的火气蹭蹭往上冒,要不是专业素养还在,说不定就要和他们怼了起来。
最后看实在说不通,何主任只能让两个人先离开,离开之前,何主任很严肃的告诫他们说:“老实说,我们的职责虽然是治病救人,但像今天这样的事儿也不是我们的分内工作,我最后再劝一句,你们要还想要闺女的话,在她情绪稳定下来之前,最好是跟着她寸步不离。”
两个人离开之后,不管是宋怡还是何主任都松了口气,和这样的人打交道的疲惫感简直和应付一场医闹的程度不相上下。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何主任揉着眉头说:“你这次做得很好,幸好及时发现了,要不然......算了,我吩咐以后查房的一声重点注意这个女孩,你先出去吧,别有心理负担。”
宋怡点了点头,也走了出去。
她并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当第一个他们全力抢救却仍旧死在急救室的病人出现时,她会难过、会觉得是自己学艺不精、会消沉好几天,但在这样的事情经历的多了了之后,她也便学会了平常以对。
这种平常不是对生命的漠视,而是见多了生死无常之后的无力。
当医生的人心肠最慈悲也最坚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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