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报了警,班主任联系了她的父母,最后警察来了,宋先生宋太太也来了,她还是恍恍惚惚的样子。别人以为她是被吓着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句话还缠绕在她脑子里。
你还真以为自己姓宋?
她以前是从来没怀疑过的。
她知道自己和爸爸妈妈弟弟长得都不太像,但她从来没怀疑过什么,甚至有时候外人对宋太太开玩笑说这闺女肯定不是亲生的时候,宋太太也能跟着调侃,说她是野生的。
她也喜欢这份不一样,这证明自己在家里独一无二。她喜欢独一无二,就像当初她能把小学跳了一级的事情一直炫耀到初中一样。
你还真以为自己姓宋?
你还真以为自己姓宋?
你还真以为自己姓宋?
那张相似的脸,那句恶毒的话,纠缠在宋怡的梦里,把她曾经自以为是的骄傲击的粉碎。
妈妈给她请了假,她待在家里,趁着他们都去上班的时候打开他们的房间。
没有体检单,没有出生证。她突然想起来,自己一年一次的体检,爸爸似乎连体检单都没让她碰过,到现在,她不知道自己的血型。
最后她在衣柜里找到一只上锁的小密码箱,她抖着手输上了自己的生日,开了。
领养手续。
她愣了半个小时,又抖着手把东西放了进去,把密码箱锁上,仿佛没有人来过。
她当时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整个人仿佛分裂成了两半,一半濒死,一半却冷静的出奇,甚至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回到学校。
她回来的第二天,警察还没查出袭击她的人是谁,那个人就自己过来了。他在放学人正多的时候跪在了学校门口,带着另一个中年女人。这时的他就像任何一个朴实的中年汉子,那个女人则哭的格外悲切的喊着宋怡的名字,让她原谅当初抛弃她,让她救救他弟弟。
他们在学校门口对着她教室的方向磕头,声泪俱下的说着自己当初的苦衷,说现在她弟弟先天性青光眼,现在已经失明了,让她捐献给弟弟一只□□。
“我知道我们当初不对,但我们不把你送走你就只能饿死了啊,宋怡,你现在过得多好,你没有良心啊!我求你救救你弟弟!”
宋怡孤零零的坐在教室里,手脚发冷,她看着教室大大的窗户,突然有想跳下去的冲动。
她抱着自己的头蜷缩在桌子底下,有那么一瞬间似乎失去了意识,她明明觉得只是一瞬间,但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三个多小时,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的。
宋怡睁着眼睛没动,她听见门外妈妈在和爸爸说话。
“......□□又不需要配型!他们做这幅姿态找咱闺女要□□,明摆着是要钱!可怜咱们闺女......”
“给钱!我宋明义还差这点儿钱?咱们让闺女换学校,医生说.......”
宋怡又闭上眼睛,紧紧闭上,假装自己从没醒过。
也就是那晚,听说宋怡出事儿了的路淮从学校回来看她,路淮不明真相,只以为真像宋太太说的一样出了小车祸。他觉得这小姑娘真需要人照顾,于是就顺势告了白。
被宋怡发了疯似的赶他出去,路淮红着眼睛问她为什么,宋怡的恐惧在那一瞬间涌了上来,胡乱揪扯着自己的头发让他滚,那一瞬间,膝盖上没有结疤的伤口疯狂的疼了起来,像是有人拿把烙铁在烧。
最后,路淮被宋先生给拉了出去。
她问爸爸自己是怎么被收养的,爸爸说:“我当初一开门,发现门外坐了个小天使,我心想这小天使怎么这么可爱啊,就赶紧把你藏了起来,怕别人把你抢走,于是咱们就搬了家。”
原来不是因为拆迁才搬家的,而是有一个父亲,怕自己的女儿被抢走。
宋怡笑出了泪。
她出了院之后没同意转学,仿佛自己和自己较上劲了。
爸爸不知道和那个人达成了什么协商,那个人再也没去找她。
这时候。宋怡不是宋家父母亲生的、她的亲生父母只是个穷苦工人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学校。
那时候的孩子们对善恶有着自己最直观也最简单的观念,弱者仿佛做了什么错事都应该被原谅,于是,宋怡就成了忘恩负义的一方。
宋怡穿了个漂亮的裙子去学校,有人说:当初要不是她父母给她找了个好人家,她能穿这么贵的裙子?能上这么好的学校?
她考了全校前十,有人说:要是她还跟着自己亲生父母,现在说不定早就辍学了。
她手工得了第一,有人说:她亲弟弟眼都瞎了,她还有心思做手工?她弟弟连做手工的机会都没了!
仿佛因为这件事,她的一切优秀都变成了原罪,那些不如她的人抓住这一点洋洋得意的站在制高点上,把她所有的努力归结于亲生父母把她送进了一个好家庭。
渐渐地,她不敢打扮漂亮、不敢考好成绩、不敢参加一切活动,她开始对任何暴露于人们视野中的事情恐惧,性格变得喜怒不定。如果没有她的班长和同学们维护着她,世间已经没有了宋怡。
有人说,想要摧毁一个从小生活在淤泥里人不容易,但摧毁一个阳光下的孩子最容易。
楚以温是这样的人,宋怡也是。更可悲的是摧毁他们的都是亲生父母。
不同的是,这样的经历带给宋怡的是长久的挣扎和过□□猛的成长,而带给楚以温的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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