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贞帝默许了他和郭家的来往,暗地里更允了一些朝臣与他亲近之事,只是萧金钰虽然跟那些人来往,却半点不曾故意亲近,甚至有时候刚直的过头,好像完全不知道趁机为自己拉拢助力,反而大多都是和那些人商讨朝政上的事情。
永贞帝听到高峥回报的时候,既对萧金钰的单纯放心,可一方面却又对他的一根筋有些头疼,不得不更对他上心了几分。
六宫之权落在了丽贵妃手中,那本就不是个安份的主,几乎将宫中妃嫔折腾了个遍,每日请安不说,几乎快要将自己当正宫皇后来显摆,要不是萧闵远知道这些事情进宫训了她一顿,恐怕还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事情来。
永贞帝坐在一旁翻着书,云妃送了糕点过来,放下碟子时,露出有些红肿的手背。
永贞帝垂头时正好看见,神情不由一顿:“你手怎么了?”
云妃连忙缩回了手,用衣袖盖住:“没什么,就是不小心磕着了,陛下尝尝小厨房刚做的燕窝糕,能滋养身子,这银耳莲子羹也对陛下身子有益……”
永贞帝见她顾左右而言其他,忍不住皱眉。
云妃因为很少外出,身上的肌肤很白,尤其是一双手,指尖带着薄茧,可手背却是白腻,刚才虽然匆匆一瞥,可那红的有些下人的伤势可不像是磕到的。
永贞帝知道云妃向来不愿意招惹是非,直接拿着手里的书指向旁边的湘荷,沉声道:“你说。”
湘荷连忙低声道:“回陛下,娘娘的手是被烫的,早间丽贵妃娘娘让诸位娘娘请安之时,说我们家娘娘煮茶的手艺好,连陛下也夸赞过,便非得让她煮茶,后来娘娘沏茶给她时,她便故意弄翻了茶杯,烫伤了娘娘。”
“湘荷!”
云妃连忙回头低喝了一声,然后才回头道:“陛下,臣妾没事,姐姐她不是有意的…”
永贞帝闻言皱眉看着云妃,沉声道:“云妃,你与丽贵妃同品同阶,同为贵妃之位,你何故处处让着她?她这般欺你,你还要忍让?”
“臣妾没有忍让,姐姐她真的没为难臣妾,是臣妾没拿稳杯子才会烫了手……”
“行了!”
永贞帝听到云妃的话,看着她懦懦弱弱的模样,忍不住摔了手中的书册,“我知你性子好,也知你不愿与人为难,可是事事退让却只会让人得寸进尺。”
“这端茶倒水之事乃是奴才该做的事情,你身为小九的母亲,堂堂贵妃,却这般在宫中与人低头,你叫人往后如何看待小九?”
云妃被训的脸色发白。
永贞帝见她那样子忍不住眉毛皱的更紧,扬声道:“陈安。”
外面的陈安快步跑了进来。
“陛下?”
“回御龙台。”
陈安愣了下,见云妃脸色苍白,眼中挂着泪,而永贞帝面色带怒,他不敢多说,连忙上前替永贞帝围着好了披风,又将厚厚的绒毯搭在他腿上,这才推着永贞帝身下的轮椅,将他推出了缀霞宫。
等出了缀霞宫门外,永贞帝没有让身后的侍卫抬着他,而是任凭陈安推着他朝前走着。
陈安有些不安,怕云妃做了什么吃罪于圣前的事情,坏了萧金钰的计划,可是他又不敢多嘴去问。
从皇陵回来之后,永贞帝待他虽然依旧和从前一样,但是帝王之心喜怒难辨,永贞帝曾对他起过疑心,便再难以将他当作贴心忠仆。
有些事情,永贞帝能说,他却不能问。
问了,就是找死。
轮椅碾在石子路上时咯吱作响,陈安小心避开有起伏的地方,免得摔了永贞帝,略有些吃力的将他推到了附近的凉亭时,永贞帝才开口让他停下来。
“陈安。”
陈安有些气喘,听见永贞帝叫他连忙道:“陛下有什么吩咐?”
永贞帝淡声道:“你觉得云贵妃如何?”
陈安一怔,忙低着头道:“云贵妃娘娘心地善良,性情柔和,也不喜与人相争,除了必要的走动,奴才听说她几乎不踏出缀霞宫半步,这些年也甚少听说她与人交恶…”
永贞帝闻言微垂着眼帘,“你不觉得她太过软弱?”
他手上摸着断腿的地方沉声道:“她这性子,若只是普通人家也就算了,放在勋贵人家,如果家里和睦也无伤大雅,可如果要掌管后宫,甚至担当太子之母,岂不是会被人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前朝后宫向来都关系甚大,如果后宫不宁,有她这样的母亲拖后腿,小九怎能在朝中立足?”
陈安听着那句“太子之母”,心中猛的一跳,面上也毫不掩饰的露出震惊之色来。
虽然早就知道他们所图,可他却还是第一次这么清楚的从永贞帝这里知晓,他动了立太子的心思。
见永贞帝看着他,陈安像是强压着震惊说道:“奴才倒不觉得。”
“哦?”
“陛下您想,那些前朝后宫不睦,问题大多都出在帝王身上,帝王太弱,把持不住朝政,才会给了人可趁之机。”
陈安斟酌着言语,低声道:“九皇子仁孝,性子虽不够沉稳,也有些少年心性,可他却如陛下一样,绝不是软弱之人。陛下正当壮年,有您亲自教导,待洗净他身上蒙尘,他必能如陛下这般成为英明决断,惠泽天下的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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