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当心点,慢些走, 以后啊, 出门稳妥些!千万别着急啊。”
“有什么事, 就回村里来,家里房屋多,够住。”木老汉吧嗒的旱烟, 一口接一口的抽着,袅袅升腾的烟雾模糊了他饱经风霜的脸,只有双眼睛,虽浑浊却也透着浓浓的温暖。
“对,老伴儿说得对,有啥事儿,千万别顾及,回来村里,还有我们老俩口在呢。”木大娘也想起来了。
他们是要往县城投奔亲戚,也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样的人家。
大白小白慢慢吞吞的走着,马车缓缓出村。
木大娘追到了几步,没忍住,又扯着嗓子说。“到了地儿,可以的话,就捎个信回来。”
有空,就过来看看的。终究不是真正的远房亲戚,这话儿,也不太好说出口。
这声音有点大,根老汉屋里听见动静,忙跑出来看,往村头瞧去,便见缓缓离开马车,哪里坐得住,赶紧往外跑。
“怎地走得这么急,不多住两天?”
“我还想着收拾点家里有的给他们带上呢!这里乱糟糟的,一时半会也收拾不出来,怎么就走了呢。”
根老汉家里的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话。
木大娘喊住想要追上去的人。“别追了,他们有事儿,耽搁了这么多天,已经够久了。”
“不知道啊,木婶儿,你该过来说声的。”
“施小兄弟多好的呐,这回闹水灾,可多亏了有他们,结果,什么都没拿,这心里啊,真是空落落的。”
“也不知道下回啥时候过来,那几个孩子长得可真好。”
两家人,站在窄窄的屋檐下,目送着马车渐行渐远,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不见了马车身影,又过了会,人群散去,各回各家忙手里的活。家里的事情多的很,手脚不利落点,都没点儿吃饭睡觉。
小半个月后,几枚野鸡蛋,在清晨太阳刚刚冒头时,它们琢破了鸡蛋壳,扯着嫩嫩的小嗓音,唧唧唧唧的叫着,小奶音还挺响亮,在隔壁屋里睡着的木大娘立即就醒了。
小鸡崽们一天一个样,长得特别快,五只母鸡一只公鸡,小公鸡性子狠,巴掌大的小家伙,碰着它不熟悉的气息靠过来,就扑棱着翅膀赶人,几只小母鸡跟在它身后,也很见气势汹汹。
知道种蛋的来历,木老汉夫妻俩对几只野鸡就养得很是上心,见它们这般护着自己,心里头很是温暖,养得就更细致了些。
几只小鸡还颇有灵性,一喊就能喊住,很听话。
后来啊,村里人都打趣木老汉夫妻俩,这哪是养了鸡,比护家的狗还要更护家。见几只鸡养得这么好,有的人家就心里痒痒,想换只回去,木老汉夫妻俩半点都不带犹豫的拒绝了。
这可是他们的命根子呢!别看只是几只鸡,因颇有点灵性,养在家里,家里倒是见了不少热闹。
当同一辈儿的老人一个接一个闭眼时,木老汉夫妻俩还挺硬朗,精神劲头也足得很,这时候的几只野鸡,已经长得很大长大,比一般的家鸡要大半个块头,雄纠纠气昂昂,看着就馋眼儿。
几只野鸡平时很少离开家门,见天儿的就围着自家屋打转,碰着木老汉或木大娘出门时,它们才会跟着出去,嗯,通常都是母鸡跟着出去,大公鸡依旧留在家里。
木老汉死后没多久,木大娘也跟着走了,临死前,几只野鸡就守在屋里,也不管它们是不是听的懂,她絮絮叨叨的说了不少话,有年轻时的事儿,也有后半辈子的琐碎,讲了很多她和老伴的事,最后,她说到那年村里发大水,遇见了几个孩子,姓施。
可惜啊,后来一直没再碰见过。
根老汉家的后辈,日常过来找木大娘时,还没进屋,就觉得这屋有点安静,好像哪儿不太对,她往屋里去,看见没了呼吸的木大娘,脸上带着安详的笑。随后,她赶紧回家通知家里人准备丧事。
知道消息的都往木老汉家去,也就是这会儿,众人才发现,几只野鸡不见了,不知道去哪儿了。
偶尔有猎户进深山打猎,回来说,看见了它们,大公鸡领着它的五只大母鸡,看着比在村里时还要见壮实。见到他,像是认识般,还冲着他叫了声。
百来年后,年轻人从长辈们的嘴里听到这些神奇的事,都以为这是故事,是长辈们没事儿编出来的。像这样的故事,不知道有多少呢,打小就听到了大的,待他们大了,老了,也会说给小辈子们。
可他们不知道,有些故事,是真的。
水灾也好,野鸡也罢,终究还是应了老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施小小他们路过县城,置办了些生活日常用品,吃的喝的穿的,也都一一置办了些,住了一宿便离开了。
往南走,往柳洲去。
前前后后在山里困了十来天,吃没吃好,睡没睡好,到了县城该好好的休息休息,缓上几天再继续出发。
但不知为什么,小到六六大到熊地主,都不太想呆在县城,想赶紧走,哪怕回头借宿一个小村落也好,离开这里,这个地方,莫名不太舒服。
施小小也是这么个意思,这才没怎么耽搁就继续出发了。
马车不急不徐走了小半个月,这一路过来,遇着村也好镇也罢,都没怎么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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