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寿宫里,太后听说卫辞回来了,忙差人叫来,一别两个月,往常将近半年没见面也没如今这样,真不知是心里确实惦记,还是另有他谋。
卫辞回了重华殿,梳洗打扮了下,连口气儿还没喘匀,就急忙上仁寿宫去了。
北方天冷的早,卫辞上丹墀,一踏进仁寿宫就暖意袭来,往常这会儿也早该备上暖炉了,太后身子不好,天一冷就容易得交节气,年年开春总要发一回,宫里头闹得人心惶惶。
掀了帘子往里间走,太后倚在炕上,腿上裹着毯子,贵妃在一旁随侍,人一老就容易犯困,贵妃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这近身伺候的事儿贵妃也一直亲自料理,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贵妃看她的眼神有些不一样,撇过眼眸,施施然上前拜道:“卫辞与太后娘娘请安,贵妃娘娘安好。”
太后听见声音,缓缓睁开眼笑道:“莲丫头回来了,有日子没见了,脸色倒不大好看,路途还顺利么?”
卫辞欠身道:“托太后的福,一切顺利,可能是路途遥远,有些晕船,刚脚踏地还觉得身子虚晃的厉害。”
太后一听,赶忙招手,“来来,到哀家跟前儿来。”说着牵住她的手,嘴角笑的越发开朗,转头朝着郑贵妃道:“瞧瞧,一趟姑苏出门,越发懂事了,比云锦那个丫头懂事多了,瞧着话说的,倒越来越像你了。”
郑贵妃抿嘴一笑,发髻上的金步摇也颤了颤,顺着太后的话道:“老祖宗心里疼爱卫辞公主,还偏要带上我,卫辞年轻的跟朵花儿似的,我哪里还比得上她们。”
“谁人不知贵妃是郢都数一数二的美人儿,你这里自谦,倒叫她们窜上天了。”太后今儿似乎特别高兴,往常她心里是不待见贵妃的,瞧着今儿的谈话,倒不一般。
太后望着卫辞,良久叹了一口气,宽慰道:“你娘走了整整五年,要是能见着你这般懂事,估摸着心里也高兴,只是没能等到你出阁的那天,怕是她一辈子的遗憾了。”
她这里提起娘亲,卫辞心里也不好受,虽然五年过去了,可每回只要一想起来,心口还是会疼痛,她一直闹不懂,为何娘亲会舍得撇下她一个人走,她若是知道如今她在这深宫里煎熬,还会不会后悔当初做了那样的决定。
太后两手拉过她,卫辞坐在炕沿上,只觉得心里不定,果然听见太后道:“我和陛下为你指派了一门亲事,还有个把月就要年关了,彼时燕王进京,他在藩王中算是有作为的,府上连个侧妃也无,你嫁过去也不会受苦,日子也定下了,就在正月十五,你觉得怎么样?”
卫辞心里沉到底,只觉满心的凄凉,一回宫就急着召她来仁寿宫,她天真的以为她真是挂念着她的,可如今看来,一切都再可笑不过,连日子都定下了,还来问她的意愿,难不成她说不嫁,这婚事就能撤回么?
这回是彻底死心了,她这样对她,心里到底有没有良心?说到底都是为了她司马家的基业,她爹娘为此丧了命,现下还要拉上她,若不是这一趟姑苏遇着厂臣,难道她就真的被钉着等死么?
正说着外间咯咯笑声传来,帘子一掀,女子莹莹然跑进里间,朝着太后怀里拱,“娘,我今儿穿了阿荣的团领罗袍,皇兄站在背后,只当我是阿荣呢,还说要给我个妃子当,我一转头,瞧见他脸都绿了,形容儿真笑死我了!”
“胡闹!”太后顿时气昏了头,指着她道:“你皇嫂还在这儿呢,说这些像什么话,你皇兄是皇帝,你这般无法无天让他脸面往哪儿放,看来我平日里太纵容你了,这三天你就待在宝华殿里不许出来,主子生事做奴才的也不知道劝阻,拉下去,充进浣衣局,任何宫殿不允录用。”
“娘!”司马云锦拉着太后的衣袖恨喊道,太后头一回发了这么大火,往常开些顽笑也曾有的,太后宠爱云锦公主众所周知,以往在仁寿宫里比这更撒泼的事儿也有,不过这回不一样,牵扯到皇帝的头上,饶是公主也宽恕不得。
皇帝爱美色,整个郢都都是出了名的,郑贵妃一直盛宠不衰,这也是其一缘由,看上了哪个宫人随手就纳了的,后宫里也有好几个,眼下后宫妃嫔无数,可皇帝生不出子嗣,太后在这件事上极为严厉。
“瞧瞧你整天没规没矩,也怪我平日里纵着你,卫辞比你还小一岁,样样也比你强,等年下我和皇帝商量商量,给你也找一门亲,也该收收性子了。”
“娘!我不嫁!此前我和你说过的,你答应过要我自己选夫婿的!”云锦不依不饶,扯着太后的衣袖哭喊道。
太后拂了拂袖,“婚姻大事,岂由你自己做主!我主意已定,来人,带长公主回宫。”
第38章 平地风波
长公主被带回了宝华殿,贵妃素来和云锦交好,见状也心有不忍,遂朝着太后道:“老祖宗消消气,公主气性儿大了点,但没有坏心思,那阿荣是她身边的婢女,侍候了她几年,老祖宗这样处罚,似乎有些重了。云锦她自幼就调皮惯了的,在您跟前儿说话也口无遮拦,您不如就宽宽心放她一马,如今公主也大了,母女间哪有仇呢。”
太后听了贵妃的话,神色微恙,小时候调调皮处罚不记仇,如今越发大了,她这样的性子说到底也是她惯出来的,骄纵是骄纵了点,不过也无坏心眼,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哀家上辈子是欠了她的债!我这一辈子就两个子嗣,一个也不让人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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