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还算应付,到了后半夜,越发熬不住了,上回在乾清宫里受了风寒还没好彻底,再加上一瞬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身子一病不起,腿跪得有些发麻,想站起身来松松腿,脚下一踉跄,差点倒在地上。
身后突然伸出一双手,掐在她的咯吱窝处,想抱孩子似的扶住她,她一怔,猛地回头,竟是燕王。
“你身子不大好,我送你回去。”
不等她拒绝,人已然被他牵到外头,外面很冷,殿内虽然比外头暖和,但梵音阵阵念的人头昏脑涨,这么一出来,反而神清气爽些。
卫辞瞥见他的右脚,似乎不大顺畅,走路有些不得劲,想起太医的话,他以后都要一直这样不良于行。
愧疚上前道:“你……腿脚好些了么?”
过了一个月,他似乎没有以前介意了,手里执着风灯,淡淡道:“好多了,至少不扶东西也能走路。”
他不过二十几,却落得残疾之身。往年听人说,腿脚不好的人,一逢阴雨天就会疼痛,这样的疼痛会缠着他一辈子。
良久无言,他走在她身侧,卫辞仰头道:“对了,还未来得及恭贺你,明儿入殓以后就是登极大典了罢。”
燕惟如淡淡望着远方,呵笑了声,顿住脚又往前走,他是未料到事情发生的这样快,本以为要厮杀一番,谁知竟不费吹飞之力就登上九五之尊,也许是老天爷助他。
“明儿登极……你会上奉天殿吧?”
卫辞一笑,“以前给司马翊做妹妹,如今又要给你做妹妹,看来我真是天生当妹妹的命。”
“可我不想做你的哥哥,你忘了,你如今是我的燕王妃,大行皇帝亲下的最后一道旨意。”
她立住脚,愣怔怔地望着他,惊呼:“那是假的,你忘了么?”
燕惟如呵笑,回过身来,牵住她道:“我哄你顽的,你还当真了。”
卫辞心里终于卸下,叹了口气道:“一点都不好顽,你吓死我了。”她跟在他身旁,半晌才道,“我想出宫。”
抬眼一看,两人已然到了重华殿,他抬头望了一眼匾额,怔怔道:“我会尽快安排的,眼下登基事情多,你又是先帝亲封的燕王妃,这个节骨眼儿上,你公然出去了怕是不好跟大臣们交代,你暂且等等,等我和陆渊商量了再告诉你。”
她信真不疑,应了一声迈进门槛里,回过身来道:“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天寒,你要注意不要受冻。”
他颔首点了点头,望着她进殿,“我知道了,你快进去吧。”
说罢望见她进殿,小小身影直至隐入不见。月色皎洁,抬头望,月光正好遮挡在屋檐头顶上,月光洒下来,落在脚边,映的脸上黑乎乎的看不真切。
过了今夜,这大郢就再也不是司马家的天下了,他也终于如愿以偿,明日一早,太阳会照在奉天殿的日晷上,从此日出日落,都是当属他燕惟如的天下。
仁寿宫中,灯火通明,太后已经几日没下床了,现如今连食物都喂不进去了,司马云锦一直没日没夜的近身侍候。
青榕端了汤药进来,望见趴在床榻边上的云锦,不忍道:“公主,您已经几日没合眼了,您这么着身子可吃不消,这儿就让奴婢来守着吧。”
云锦迷糊地爬起来,只觉身子酸痛,揉了揉眼道:“嬷嬷,你回去吧,皇兄走了,我想亲自陪着娘,等着她醒来。”
约摸着有一个时辰,榻上的太后渐渐醒来,望见云锦,淌眼泪道:“我的儿啊,如今这世上就剩咱们娘俩了……”她说着不能自已,已经一个月了,可皇兄走的事实还是让人难以接受。
“娘,你还有我,锦儿永远陪着您。”云锦心酸,趴进她的怀里嚎哭着。
外头青榕进来,见此惨容心里不忍,朝身后端了一碗盅,道:“御膳房刚刚熬了一锅鲫鱼汤来,这大病的人喝了最滋补元气了。”
青榕刚走进来,一旁的云锦再也忍不住了,捂着嘴干呕着,太后一惊,忙问:“怎么了?”
云锦摆手,“无事……”说着就捂嘴冲出去了,她此刻已经有孕两月了,身子虽看不大出来,可这孕吐的反应却比旁人要厉害的多,一点腥味闻不得,刚刚青嬷嬷端了鲫鱼汤进来,她就已经不适了。
太后狐疑的看着跑出去的云锦,心里有些置喙,搭问道:“青榕,锦儿她……是不是有孕了?”
这些日子来,她面色不大好看,食欲也不振,夜里还会说梦话,这反应和她当年怀翊儿的时候如出一辙,这一段时间,锦儿总是支支吾吾,从燕王进京那会就开始了,莫非……?!
“青榕,你去叫她进来,我有话问她。”太后撑身道。
云锦捏着帕子进来,不敢抬眼去看太后,殿内还飘着鱼腥味,简直让她支撑不住,“娘……”刚开口,那腥味就往喉咙口钻。
“孩子是谁的?”
云锦听见太后厉声责问,惊得抬头道:“娘……没有……”
望见她惊恐的面色,太后一把将桌旁的鱼汤拂洒在地,瓷碗碎了一地,恨道:“锦儿,你简直让娘失望透顶!做出这等苟且之事,你让娘到了地下如何面对先帝,如何面对列祖列宗,他燕惟如如今是抢了你皇兄皇位的人,你怎能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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