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晋元握掌成拳,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排位。
排位上只书谢徐氏,即便如此,他还是怒不可遏,咣当一声,手中排位一下摔了谢聿面前去:“谢聿!”
谢聿下意识弯腰去捡,男人一把抓住他的领口给人提了起来。
四目相对,谢聿眸中也是一片冷意,可谢晋元却是毫不相让:“你听着,此事我只说一次,你娘她还在人世,受不得这个。”
随即一把将他推开,强忍了怒气。
谢聿蓦然怔住:“你说什么?”
可谢晋元却当未说过一样,脸色淡漠:“可她在不在人世,都无两样,你随我回去,景夫人特意来看看你,让她给你再好好开些汤药。”
他娘若是死了,他爹爱慕谁都与他无关。
此时猛然间竟是听闻,说什么,说他娘还在人世,谢聿上前,也是跟上了谢晋元的身后:“刚才说什么,我娘她在哪里?她还在人世?”
走出祠堂,谢晋元赫然转身:“万事忍得,水到渠成时你便知道了,此事牵扯许多,不得再问。”
谢聿心乱,片刻又冷静下来了。
的确蹊跷,还需再忍。
到了后院,景岚已经将她独特的听诊的诊器拿出来了,正在手里摆弄着。
屋里只有两个小丫鬟,她也未在意,拿了诊器放了自己胸口,喃喃自语不知嘀咕着什么,两个丫鬟都悄悄偷看着她,那淡淡的唇色有一层粉红花色,十分诱人。
景岚回眸瞧见她们目光,笑:“你们看什么?”
丫鬟们面面相觑,哪里敢说实话。
景夫人这张脸,分明不是妖娆艳丽的模样,若讲美貌,只是平常温婉可人,但是她那样的眉眼,那样的唇瓣,眸光流转时,总有无限风情。
尤其今个,这唇瓣像是刚摘的桃子,惹人动容。
自古女子之间,总有艳羡之心,两个丫鬟瞧了,也想打听打听,用了什么膏子什么胭脂,才要说话才要问,门口传来了脚步声,晋王父子回来了。
谢晋元仔细叮嘱了几句,景岚嫌他啰嗦给人赶走了,谢聿洗漱一番,只着中衣躺了床上,他如今真是心思全无,意念难平心绪不宁。
长发都披散在枕边,此时的谢聿更像一少年。
景岚用自制的听诊器给他听了一番,又依着土方子号了脉。
他调养得还不错,身子好了许多,她按着原来的方子上,又改了一些,让丫鬟照着去准备汤药,回头将东西都收了药箱当中。
再坐了床前,看着谢聿,也是感慨:“你年少时,我就说过的吧,是病三分伤,你这性子得改,什么事都在心里百般衡量,没病也算出病来了。”
谢聿听着她说话,想起了顾今朝来:“是,夫人说过。”
景岚侧目:“好吃好睡,少年莫要强出头,什么事,等你独当一面再论不迟。”
谢聿叹息,怪不得顾今朝是那样的性子。
看着景岚就知道,有些人相处起来就是舒服,别说他父亲,就是他也觉得,在她面前受益匪浅,三言两语总能打消他心底烦躁。
心里话这就说出来了:“漫漫长夜,总是难眠,又当如何?”
景岚笑:“你要是听我话,病早好了,这人世间,除了生死都是小事,你把心放宽些,欢喜是一天,不欢喜也是一天,我可听今朝说了,你变着法折腾她来着,可你瞧瞧,她可有忧愁?吃得香睡得香可从不像你这样。”
论起今朝了,谢聿也是勾唇:“是景夫人教的好,她自来坦荡荡,也无忧也无愁。”
说起女儿了,景岚笑意更浓:“是呢,说起来她小时候可不这样,哭咧咧天天找娘,天天跟着我,我去哪里她就去哪里,白天黏着我,晚上不睡觉也黏着我……”
回想起往事,多是柔情,十分感慨:“那时候,她可真是个爱哭鬼。”
只有有人哄,才会是爱哭鬼。
谢聿笑,盯着帐顶:“后来呢,夫人怎么哄了她?”
话音刚落,眼前一片漆黑,柔软的指腹遮住了他双眼,景岚的声音也十分温柔:“就像这样陪着她,她睡不着时候就爱胡思乱想,我蒙住她双眼,她就再也不哭了。”
谢聿未动,景岚见他没有再开口,也是给他盖好了薄被:“睡罢,横竖我今个也来了,陪你一会儿。”
“……”
这一坐就是好半晌,说来也奇怪,谢聿真的睡着了去,景岚慢慢移开手去,瞧着他的眉眼,起身离去。
夜幕降临,明月当空。
谢晋元独自饮酒,邀她入席。
景岚婉拒,说要回家了。
他盯着她看了好半晌,让人送她回秦府。
景岚转身离去,的确是为时不早了,回到秦府时候,她还未放下药箱,先去了顾容华的院子,灯还亮着,在外面就能看见屋里的翠环,似在窗前做着针线活。
没有看见容华,她快步走了进去。
翠环先看见她了,忙迎了上来:“夫人这是从哪里回来的,怎么还背着药箱?”
景岚将药箱递了她手里,左右看看,有些牵挂:“容华呢,睡了?”
翠环笑,说今朝在,正哄着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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