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虽然还不知李毓究竟是奉了谁的命令与余应雪勾结沆瀣一气的,但她已经能确定,这人的不可小觑。如今,她唯有藏拙,假意做一个蠢笨不知进退收敛的人,方能侥幸度过浣花宫余下的日子。
殿中的采女三三两两的退出,孔丹青终于恢复了几丝神智,从陆嫀怀中退出,虔诚地向沈玉筝行礼:“多谢姐姐解围。”
沈玉筝忙虚扶她一把:“不是替你解围,我只是替自己喊冤罢了。”
孔丹青揩去眼泪,单薄的身子因为经受从来未有过的凌辱,而变得摇摇欲坠般。但她仍然挤出笑脸来说道:“姐姐大义,丹青心中自是明白。他日——如需要丹青的地方,丹青定会全力相助。”
她这话的意思很是明显,来日到了上林苑,有容妃娘娘作为后盾,要收拾一个余应雪还怕没有机会吗?
沈玉筝却面色平平:“素浅姐姐,孔采女的身子弱,你快扶她回去歇息吧。”
姚素浅道:“如此,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也回房好好歇着,陆采女,玉筝就有劳你了。”
陆嫀点头,目送着二人出殿,方回头问沈玉筝:“我瞧姐姐对孔丹青甚为冷淡,可是不想与容妃有太多牵扯?”
“如今这宫里宫外,但凡与容妃扯上关系的,便等于惹上了一身是非。”沈玉筝摇头,“嫀儿你也要记住了,往后对孔丹青不必殷勤,只泛泛之交即可。”
陆嫀应道:“嫀儿记下了。可是素浅姐姐……”
“她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彼此相互照顾是应当的。我相信以素浅的慧智,定能进退得当。”饶是如此安慰自己,沈玉筝心中亦不无担忧。孔丹青柔弱,素浅忠厚,若只是寻常知交倒也罢了,怕只怕素浅终会为了皇恩眷顾而忘了分寸。
连日相安无事,浣花宫的初选也进行地有条不紊。内庭中来消息,应选采女定于十一月二十五入上林苑,故而各种考校在几月间也是接踵而至,人人再无旁的心思行那尔虞我诈之术。
品貌、品才、品行三品考校结束,浣花宫里的采女骤然去了半数之多。那日被内侍省提去之前,阖宫上下都是哀泣与咽呜之声,在殿宇楼堂的角落处盘桓萦绕,直至傍晚才如鸟过无痕般归入一片寂寂。
这三品考的是采女素日的才艺造诣,一切都在宫正司的眼皮子底下进行,做不得半点徇私舞弊。被淘汰的采女,虽各有各的不足之处,但她们无一不是为了这三品四规而殚精竭虑地苦练才艺。数月乃至数年的努力,功亏一篑,心中焉能甘心。
倒是剩下的四规,实际教导的是日常宫中的各种琐事礼节,较之三品而言轻松许多。毕竟能过得了三品的都不是泛泛之辈,哪有学不会这些东西的。
天气已渐渐变得寒冷,帝京这年的头雪下得晚,是十六那天晚上才依稀开始飘起的雪花。
锦绣殿里还围着一簇人,熏笼的炭烧得正旺,将近旁的几个采女烤得浑身都热烘烘的,一缕香汗隐隐约约。
正文 第5章华清宫大喜
陆嫀原想把领头松开几分,被沈玉筝按住,悄悄睃了几眼在上头说话的司正丁女官,她方放弃了这举动,小声问道:“姐姐不热吗?我这里头的亵衣都要湿透了。”
锦绣殿不大,炭却烧得旺,门毯又是重重叠叠挡住了外头的冷风,哪里有不闷热的。沈玉筝的细发都已经被汗濡湿,像藤箩似地卷曲着贴在细嫩的脖子或者香腮上,惹得连一双玉颊都成了桃面。
“丁女官年纪大了,比不得我们这些年轻气盛的火气足。你稍安勿躁,待回去好好洗个澡便是了。”她道,抽出素绢替陆嫀掖去小俏鼻上的汗珠。
宫正司司正丁女官已经是花甲之年,此时只挽着一支点翠珠花做饰物,盘腿坐在上席,身形臃肿而显几分老态龙钟。她漏液到浣花宫,还把众位采女集聚到锦绣殿,自然是有内庭的旨意到了。
“……华清宫大喜,皇上欲在头雪那晚设下宫宴。只是连年的歌舞看腻了,想看点新鲜玩意儿,你们可有什么主意?”丁女官随意地一问,语气里半分恭敬半分威严。
原是容妃的宫里传出了喜事,容妃娘娘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沈玉筝的眉头略微皱了皱,只看到坐在自己前面的孔丹青突然将纤腰挺直了几分。她轻轻吁了口气,容妃有孕,眼下情形是越来越微妙了。更甚者,与庙堂政事息息相关。
今上春秋正盛,膝下子嗣其实倒也不多,唯有文妃所出的大皇子与惠婕妤所出的四皇子,二皇子亦是文妃所生,但已早夭。至于三皇子,则听说生母地位极低,故而远不得皇帝喜欢。另外还有一位公主,乃是杜昭仪所出。
如今容妃有孕,若是男胎的话——以她当下的受宠程度,难保不会母凭子贵,荣登后座。
丁女官的话问完,场面上仍寂静无比,无人敢说什么。
“这是个大好的机会,你们可愿白白错过了?”丁女官淡淡道。
向来采女在没有获封之前是不能入内庭侍奉的,突然来了这么个机会,的确对采女们有着绝大的诱惑。可是有几分利益便有几分风险,万一这主意不讨圣颜欢心,不就弄巧成拙了吗?
再者宫中头雪原就会设宫宴,这一回却是打着华清宫大喜的旗号而设,贸然出头只会沦为众矢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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