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皇宫之中,一个人若对另一个人没有敌意,很可能只是因为他还没有触犯到他的利益而已。
而一旦两人间有了争夺的意味,哪怕只是意味,便会事关生死。
人命在这方天地里,从来都不值钱。
……
用过晚膳,夏清时一觉睡到半夜。
估摸着快到子时,便起身顶着寒风一个人往太液池边走去。
远远的看到一叶带蓬的小舟兀自横在太液池畔。
此时已是初春,冬日的寒流还没有褪去,春的气息并没有踪迹,太液池边光秃秃的连芦苇也没有几根,一艘小舟靠在那里格外的惹眼。
夏清时心中有些忐忑,衍哥哥胆子怎么这么大,若是让人发现侍卫与待嫁的公主私会,她自己倒是没什么,只怕衍哥哥性命不保。
抬脚正要往池边走,忽听有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还未睡?”
夏清时回过头去,见来人竟是段南唐。
自从被指婚给沈临洛后,夏清时一直想要私下里见见段南唐,却一直没有机会。
这蓦然间见到,心中一动,只觉得吹上身来的寒风都不那么凉了。
“没有。”夏清时糯糯到,她不能供出衍哥哥,不是因为不相信段南唐,而是不想让他知道太多,反而伤害到他。
“你怎么在这里?”夏清时问到。
段南唐只是一个人,披着一件宽大的白狐斗篷,往常寸步不离的摘星并未跟在他的身后。
段南唐淡淡道:“进宫看完母后,夜深了便留了下来,睡不着,于是来太液池便走走,没想到竟遇到了你。”
见夏清时垂下了头,并未答话,段南唐抬脚往湖畔走去:“竟然还有舟,要不要随我去湖心看看?”
夏清时一着急,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见段南唐已一脚踏上了小舟,伸手掀开了斗篷出挂着的竹帘。
“来。”段南唐站在舟头,冲岸边的夏清时伸出了手。
舟内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夏清时心中疑惑,看天色已到了子时,怎么衍哥哥竟然不在。
下意识的便将手递给了段南唐,被他牵着轻轻一拉,便上了小舟。
段南唐穿过斗篷去往舟尾,拿起靠在上面的木浆将小舟荡了起来。
夏清时赞道:“没想到堂堂三殿下,竟然还会划船。”
划船可是门技术活,不是只有力气就可以的。
段南唐不以为意,淡淡道:“小时候母后常常哭,一哭便爱发脾气,我讨厌那个样子的母后,便会趁夜深了悄悄跑出来,划船到方丈岛上去一个人待着。”
太液池中有三个小岛,蓬莱、瀛洲和方丈。
蓬莱、瀛洲岛花木蔚然,岛上有亭台楼阁,是后妃和皇上常去赏月喂鱼的去处,也是偶尔有宫外男子进宫留宿的处所。
而方丈相较那两个岛来说要小得多,岛上久无人上去,据说早已经荒了。
段南唐难得的向人敞开自己的内心,月光柔柔的洒下来,他低头划着浆,面目轮廓的阴影被投映成了柔和的金黄色,敛去了他原本的冰冷戾气,显得难得的宁和温柔。
夏清时轻轻道:“我小时候不高兴也爱躲起来,躲到后院一颗很大很大的花树上面坐一天,看着爹娘喜儿在下面满府里找人,心里的不高兴便一点一点的消去了,最后待娘亲亲自做好晚饭,那香喷喷的味道钻进我的鼻子里,便再也坐不住,溜下树就往屋子里跑,生怕跑得慢了,好吃的菜都被爹爹抢去了……”
说到此处,夏清时停了下来,她再也吃不到娘亲做的菜了。
段南唐见夏清时一下没了声息,知道她心里难过了。
他自顾自的接着说道:“我很羡慕你,也羡慕天底下所有普普通通的父母和孩子,至少你的娘亲会洗净手亲自替你做一顿晚饭,你的爹爹会陪在你和娘亲身边一起吃那一顿晚饭。仅仅只是填饱肚子而已,那种单纯的小快乐,却是我从未拥有过的。”
段南唐头一回说这么多话。
“所以,在山谷中那些日子,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
夏清时吸了吸气,湖面上空的气息清澈澈的让她整个人都振作起来:“胡说。”
她轻轻斥责到。
段南唐回头来,目光沉沉的望着她。
夏清时耸了耸鼻子:“一生都还没过完呢,你怎么知道那就是最美好的了?”
说完轻轻笑了起来:“待扳倒了太子贵妃一党,我替家人报了仇,替爹爹洗脱冤屈,便日日为你洗手做羹汤。”
段南唐也想笑,但最终只是皱了皱眉头问道:“你还会做羹汤?”
夏清时去扯了一下他的袍子:“那是当然,我的手既会执长剑,也会拿菜刀,你可别小瞧了。”
段南唐终于清清淡淡的笑了起来,那笑容如太液池中被木浆拨开的水面,一漾后转瞬即逝。
可只是这一漾,已让夏清时瞧得呆了。
她知道段南唐好看,可在这样的月光下,这样的水波中,竟好看得晃人眼睛……
正文 第65章:春潮带雨(3)
方丈岛位于太液池最远端,四面环水。
此时刚刚过去一个寒冬,岛上光秃秃几乎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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