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时拢了拢外褂,跟着黄猫窜出了院门。
一路追着那抹黄色的身影,在浓雾之中拐来拐去,也不知走到了哪里,忽见那猫儿停下了脚步,端坐在一个宅院前,回过头来,等着夏清时。
等夏清时奔到了,抬眼一看。
只见眼前的屋子尽是斑驳暗沉的烟渍,屋檐被烈火熏得焦黑,一股刺鼻的朽木混合着焦油味铺面而来,正是三年前走过水的锦茵阁。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夏清时话音一落,黄猫喵呜一叫,又窜了出去,从锦茵阁半开的门缝间钻了进去。
这锦茵阁自从三年前的火灾过后便被封了,上个月刚刚打开,整个阁子都弥漫着腐烂的味道,人气还没有进得来。
老谭头临时住的木屋就搭在这锦茵阁的院子里,他死后,那木屋便废了,段南唐也还未吩咐是否再找人接替他的工作,因此这几日里,工匠们皆停了活儿等着,锦茵阁里几乎是空无一人。
夏清时不懂那那黄猫的用意,往阁子里走去。
随着吱咯一声瘆人的轻响,两扇雕花的木门被她推开,阁内的情景呈现在眼前。
也不知三年前的火究竟烧得有多大,整个屋顶都是漆黑一片,看不出任何的花样。
不过,火势似乎是从内室燃起来的,外阁明显要好得多,夏清时见地上虽然凌乱却也并无什么灰尘,想来开阁后有人简单的打扫过的。
喵呜……
黄猫见夏清时迟迟未来,催促的叫了一声。
夏清时跟着声音,往漆黑的内室走去。
正文 第18章:烟幕重重(8)
整个内室虽已烧得不成样子,却还是能看出当年的奢侈。
那黄猫站在一璧焦黑的柜架前,看模样应该是曾经放列梳妆屉的柜子。
那柜子前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个残破变形的盒子,盒子打开着,凌乱的堆叠着些首饰。
黄猫看看夏清时,又看了看盒子外落出来的一样东西,喵呜一叫,用爪子掏了掏向着夏清时那东西。
夏清时蹲下身,只见那是一个扁圆形的脂膏盒子。
盒子似乎是银做的,却通体泛黑,盒盖早不知落哪里去了,打开着的圆盒子内,仅剩了一点殷红色的脂膏。
脂膏并没有沾上黑色的灰烬,看来这银盒子是三年前那场大火过后,才被人打开的。
夏清时疑惑的将那盒子捡了起来,见那本该干涸的脂膏竟是香香腻腻的,装脂膏的盒子外也镂刻了吉祥如意的祥云萱草纹样。她将盒子凑到了鼻旁,略微的闻了闻,清淡的香气中有一股甜腻的腥味。
这种脂膏又叫胭色口脂,曾在京陵风靡一时,是用重绛、石榴、山花或是苏芳木作色,加入牛骨髓、猪胰等稠密润泽的物料,搅碎后揉合在一起,做成涂抹嘴唇的一种胭脂。
因为这种胭色口脂涂抹之后能让嘴唇湿润软绵,看起来晶莹剔透,犹如熟透了的樱桃一般,一时间无论是养在深闺的娇女、宫中贵人亦或是烟花柳乡的姑娘,人人趋之若鹜。
只是,夏清时却从未用过,只因那时她总是女扮男装跟在爹爹身旁,实在是少有时间装扮自己。
“你就带我来看这个?”夏清时低头问一旁的黄猫。
黄猫喵呜一叫,趴在了地上。
夏清时将那盒子翻来覆去的看了看,想用手擦干净那银盒子上被火熏盖上的黑灰,露出盒子本来的面目,哪知使劲擦了擦,却一点黑迹也没有擦去。她耸耸肩,头一侧见到不远的一张芙蓉千工六柱床下有个扁圆形黑乎乎的东西,俯身伸手去摸,拿出来正是这银盒的盖子。
夏清时将盒盖盖上后,放入了怀中。
刚想起身,忽然见到床头的一璧雕格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这种芙蓉千工的床头,一般都左右各嵌有一璧雕格,雕格内放足了檀香屑等香料,既可以熏香床幔又可以防蚊驱虫。
不过往常这雕格皆是轻轻拢上的,不会像这一璧这样死死的压了进去。
因为香料会时常换过,格子里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压死了实在没有必要。
除非,这雕格里放了什么隐秘而又重要的东西。
夏清时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她也曾在自己床头的雕格里藏过自己珍爱又不愿被别人看见的东西,每日睡前便可以随手拿出来看看,看足了又重新塞回去,往往这种时候,都会做贼心虚的将雕格死死压住,生怕被别人发现。
夏清时用尽了力气,才将那格子给拉开了,里面零散的香料下面,掩藏着一个上了小金锁的铜箱子。
箱子仅比巴掌大点,拿在手中却是沉甸甸的有些分量。
多亏了云初藏得隐秘,才在大火之中保住了这个铜箱子。
夏清时随手取下发间别着的那一支翠翘,用银尖插入小金锁的锁眼里去,依着响动,缓缓的左右转了转。
只听咔哒一声,金锁应声而落。
夏清时将铜盒打开,里面是一叠泛黄的信笺……
她心头一跳,觉得这些细心藏起来的信件一定至关重要。
于是小心的将信笺取出来,一封一封的读了。
到得最后只感到心绪波澜起伏,原本扑朔迷离的案情豁然间明晰了起来,凶手的来历终于有迹可循。
只是目前,她必须赶快前往染茶阁,见一见那个从三年前起便避世不出的紫菱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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