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才睡醒,他满眼迷茫,像是有什么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一般,他眼带茫然地伸出食指,戳向她颊边的圆窝。
指尖碰触到远窝后,他仿佛更加迷茫。
突然,他的指腹又灼热起来,这灼热将他眼里的迷茫之色全部烧成灰烬。他眯了眯眼,发现他与她几乎是紧贴在一起,中间没有一丝缝隙。
他迅即退开,见阿狸蹲在他的身后。
阿狸像是很委屈,他一退开,它连忙挤到了他们中间。
陆致从软塌上起身。他看了看颜迟,然后把她放到长椅上,在她肩膀下面点了一下。沉睡中的人动了动眼皮。
他走向桌案,坐下后,打开文书。
见她还没醒来,他瞥过去一眼。正好与她的目光相撞。
颜迟很是诡异地动了动腰。她方才是睡了过去?她看着她坐着的椅子,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在这里睡到了天黑。她不是走了的吗?她拍拍自己的头,想要头脑清晰一点。
旋即就对上了陆致看过来的视线。
她忽然之间感觉很不自在。竟然就这么在陆致面前睡着了。她离了长椅,陆致已经不再看她。阿狸“喵喵喵”地叫,仿佛特别开心。颜迟不知道阿狸这么开心地叫是为何,有些莫名地看着它。
阿狸的长尾巴高高竖起来,似乎在等她来摸摸。颜迟的腰有点酸,大概是坐在椅子上睡给睡酸了。她沿着腰部揉捏了两下,随后猝然一顿。
她摸了摸裙子,随后直接掠过案桌前的陆致,脚底生风般地离开了这里。
屋子里突然蹿出一个人影来,玄七登时抬高长剑,看清是颜迟后,他收回长剑,同时心想这颜迟为何要跑这么快,跟有人在后面追似的。
颜迟跑回自己的屋子,找着月事带,急急去换下。她方才睡得太久,一摸就是一把湿润。衣服也要换,她找到自己之前的男子长衫,换上后,才松了松气。
她得把衣裙洗了,要不然再沾上了血,她就没得穿了。
等明日再说吧。
她犯了困,略略一洗漱便入寝。阿狸躺在原来的小窝里,小窝正对着她的床,这让她总感觉阿狸时不时地在看她。她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战栗感。
起先小窝是不在那儿的,是在离床很远的小架处,但是阿狸非要与她一起睡,不睡小窝。她把它放进小窝后,它很闹,一点都不安宁。
直到她把它的小窝转移到她的床前,它才稍稍安生了那么一些,可是它仍是想上她的床。她就把它的小窝移到她的床对面,仅仅一寸远,它才算满意,虽然还是想上床,但也不闹了。
晚间睡得迷蒙时,阿狸轻轻地呼了一声。阴凉的寒气不知道从哪里浸入,她觉得很熟悉,仿佛在某个晚上感受过这种阴凉阴凉的寒气。可能是忘了关窗,她欲要起来去关窗子,却浑身沉重,无尽的困倦包围住了她。
第二日醒来,身上又是那种像是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没动的硬硬的僵麻。
她伸展着肢体,让那阵僵麻散去。阿狸不知道是何时从小窝里钻到她被窝里来的。她整个人都被它毛茸茸的身体烘得暖乎乎的。她把它抱出来,放到小窝里去。
她一动它,它就醒了。它一醒,就要扑过来。颜迟抵住它的额头,不让它靠近她。
“自己去洗干净自己。”她对它说。说完就下床。颜迟洗脸时,它蹲在脸盆旁边的架子上,看见盆子里的水,似乎后退了一些。她记起来,阿狸怕水。
她哼了一声。
果然是随它的主人么,陆致也怕水。她那时把他推下湖时,他在湖里扑腾的模样与阿狸竟十分相似。
平日里看起来那么强的一个人,不仅怕打雷,还怕水。而阿狸呢?平日里在别人面前张牙舞爪,嚣张得不得了,也是个怕水的。
哦,她记得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物以类聚,阿狸与陆致还真是配。
她洗完脸,看看又离得远了一些的阿狸,起了逗弄的心思。她故意把水盆往它那里移,阿狸炸毛,退得比谁都快。
颜迟不再逗弄,晾好毛巾后,拿起阿狸的小刷子,给它清洁它的牙齿。阿狸的牙齿不露出来时,看不出个什么,一露出来就觉得很尖利了。她给它洗刷完后,把自己的头发扎起来,又把拖长的男子长衫往腰带上压一截。
她要去弄些热水来洗洗之前脏了的衣衫。
她要出去时,院门前的侍卫有点讶异地望了她一眼。她也没在意,径直出去。
居然没拦住她。不过她想,拦她做什么,反正现在她也逃不出去。
去取热水的路上,她碰见了青染。青染道:“怎么又穿这衣服?你不在屋子里好好休息,出来作何?”
“我去取些热水来。”
“你别去了,我帮你取些来。”
“不用,不用,我自己就可以————”
“要多少?用来作什么?”
“呃……我洗一洗衣服。”
“你现在这样,怎么洗,等好了再洗吧,不然我也可以帮你。”
颜迟赶紧拒绝,沾了血的衣服怎么能让别人来洗。她还要说话,让青染去忙的时候,却突然听见一声,“颜迟!”
她应声回头。
陆昀略略欣喜的神情映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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