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恍神。
她向他伸手,说:“救我。”然而他仍处于一种寻不住记忆点的茫然之中。
直到她说出他的名字。
她竟然认得他。
而且,她的声音,他也甚是熟悉。他慢慢眯起眼睛,似乎是在考量着什么。未几,他将衣袖递给她。
颜迟抓住他的衣袖,接着他的力,一条腿抬上船舷,被他拖了上来。
她一上船,马上整个人瘫在船上,她平躺着,视野里是一片雾蒙的青天。她从湖水里出来,背靠在船板上,这才有些暖和。她冻得有点儿僵硬了的腿脚伸缩一下。
这块船板上全是她淌的水。
颜迟缓过来后,支起身子,对江修玺道:“谢谢。”
江修玺甩了甩袖子,很嫌弃的样子,远离了一步她淌过水的地方。
颜迟莞尔,只听他道:“你到底是谁?为何会知道我的名字?”
她正想着怎么跟他解释,江修玺身后就传来一道声音,“江公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颜迟一颤,忙捏着嗓子道:“江兄,救我!”
江修玺听到这称呼,恍受大惊,他以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她,仿佛自己听错了。
颜迟对着他做唇语,面上看起来很着急。
有脚步声接近。
江修玺当下转身,把衣袍拉开一些,挡住了后面的人。
颜迟尽量缩小自己,藏在他背后。
“江公子。”来人似乎有点羞涩,还要走近时,江修玺喝道:“站那儿别动!”
颜迟看不懂前面的情况,听声音只晓得来人是位女子,年龄也应该不大。江修玺虽还是少年年纪,但却长得非常高了。颜迟蹲在他后面,有一种是蹲在一座山脚下的错觉。看起来骨节纤细的少年,不曾想近看却上是这么巍峨。
江修玺皱眉看着对面的顾朱。
“江公子……”顾朱捏着手绢,使气似的甩了一甩,扭着腰,头上的珠串子哗啦啦作响,她仿佛是很委屈一般。
江修玺最是讨厌女子这般扭捏的作态,他连看都不看她一眼,道:“滚!”
“你!你!”顾朱想要说些什么,但一碰触到江修玺清俊至极的面容,便泄了气。她死死咬着贝齿,眼瞳里似有水光,柔柔弱弱地望着他。
她不能在江修玺面前失了仪态。
“滚!”江修玺还是只有一个字。
像是斗气般,他越是要这样说话,她越是不离开。她欲要往船头走,江修玺却又是一声喝道:“我叫你滚!”
她眼眶一酸,再怎样她也是一个女子,她也没有哪里惹到他了啊,他怎么能这样对她?终是受不住他这样的对待,她掩着面趔趄着离开了这里。
回去之时,顾朱一面伤心,一面更加坚决,她不是早就知道他是这样的性子了吗?她心仪的也是他这般独特又使人着迷的脾性。
她得适应他,不能再表现得这么招人厌,这么招他的厌。
前段时日她令下人去江府送了请帖,希望江修玺能受邀前来游湖泛舟。为了让他能来,她还邀请了其他京城名门贵族子弟,一同前来游湖。
送了请帖却没有回应。她知道这是被拒绝了。可是他在书院念书,她又没有其他机会去见见他。她不甘心就这么被拒绝了。于是她央求父亲再作一封请帖交与江丞相。这才有了回应。
今日其他人纷纷已至,可是他还没来。她担心他是不是不来了。可是江丞相都答应了的啊。她又是期盼又是焦心,终于在过了半盏茶后,他才来到这里,上了船。
只是他却不是很高兴,别人交谈吟诗时,他一个人清冷地站在那儿,仿佛与他们划出一条线,把他们和他分开隔成了两个世界。
她有心找他攀话,却被其他献殷勤的公子缠住。等到她脱了身,他已经不知所踪了。她到处找他,最后在船头瞧见了他,然而他却对她那样一副恶劣的态度。
她叹气,同时又有了些信心。她与他见过三次面,每次他都对她视若无睹,这一次至少对她说话了,虽说不是什么好话,但也可以算得上是一种进步。
顾朱离开船头后。江修玺立马转过身来。他低头看着蹲在他后面的人,道:“你方才唤我什么?”
“我方才,没有,我方才什么也没————”她还没说完,一阵风掠过,她感觉头皮一凉,有什么东西从头顶滑落下来。
凉嗖嗖的脖子让她顿时明白刚才滑落下来的是什么东西。
她的假发掉了。
方才在水里游时就已经从黏合的皮肤上脱落下来,现在被风一吹,彻底掉了。
圆圆的小脑袋上只有半寸软软的头发,还湿湿哒哒的。江修玺微张着嘴,似被眼前的情况吓到了。
颜迟低眸看着船板上的假发,嘴角直抽抽。她现在这个样子肯定看起来特别滑稽。男人般的寸头和女人的襦裙。她敢说古往今来弄成她这副鬼样子的只怕只有她了。她摸了一把已经不扎手了的头发,勉强笑道:“这个……那个……”
江修玺看着她良久,突地,他皱着眉,道:“小和尚?”
“什么小和尚?”她装傻。
她说话时颊边会浮现出两个梨涡,江修玺看着她的梨涡,又看着她的脸,记忆里另一张最近经常出现在脑海中的脸与她的脸渐渐重合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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