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进来坐吧。”
老媪的声音依旧气力不足,却又好似比当初在殿上时有精神了。
魏熙走过去,按住了要起身行礼的菱娘,揉了揉阿宝的脸颊:“我给阿宝带了点心,一会梳完头,阿宝去尝尝。”
阿宝似是兴致不高,但依然强自摆出欢快的神色:“谢谢公主。”
魏熙见了有些心疼,轻轻揉了揉她的脸颊,才将手收回。
她对老媪道:“你继续梳头吧。”
老媪也不客气,对魏熙一笑,便又梳起来了:“如今我也唯有这一桩心事了,她阿娘的手艺不好,小姑娘家得好好打扮才是。”
魏熙看着老媪那双布满皱纹与褐色斑点的手,微微一顿:“你放心,公主府里的婢女都很会梳头。”
老媪闻言手一顿,眼中似有些泪意,继而又感激道:“多谢公主大恩。”
“不必谢,阿宝也算与我有缘。”魏熙摇头,有些怅然,突然前言不搭后语的来了一句:“我幼时也是很喜欢让我阿娘给我梳头的。”
老媪拿起花钗给阿宝戴上,临了又细细抚摸着阿宝的头发:“逝者已逝,我们这些人最是不想让后人时时记着我们。”
她说罢,拉起阿宝和菱娘的手:“活着的人得好好活着,不能总挂念着离开的人。”
老媪看向魏熙:“以后就拜托公主了。”
魏熙看着她有些涣散的眼睛,沉声应道:“好。”
“我困了,菱娘带阿宝出去吧。”
阿宝似有预感,紧紧反握住老媪的手:“我不走,我陪着祖母。”
菱娘忍住眼泪,去掰阿宝的手:“听话,你在这里,祖母睡不着。”
阿宝眼泪忽的落了下来:“我不要祖母睡。”
魏熙看着阿宝,突然开口对老媪道:“让她送你最后一程吧。”
老媪闻言,没有开口,手却紧紧握住了阿宝的手。
魏熙看着那一大一小两双交握的手,转身出去了。
魏熙看着院中一颗繁茂的青松,缓缓开口对夷则道:“你留在这安排一下吧,等办完葬礼再派人来接她们母女。”
————
一天见了两个死人,魏熙心里虽未觉得忌讳,但却多少有些不舒坦。
她下了车,正准备进门,却见前边行来了一辆马车,马车行至她身边时停下,只看马车,魏熙便知道了来人是谁。
果然,车帘掀开,露出温绍延一张温和带笑的脸:“公主。”
温绍延招呼道。
“你这是要出去?”魏熙问道。
温绍延笑道:“只是在家闲的慌了,出去转一圈而已。”
魏熙点头:“那你去吧。”
温绍延略一犹疑,抬眸看向魏熙:“公主今日得闲吗?”
魏熙看着温绍延,竟在他眼里看出些小心翼翼,不知怎地,看着他的眼睛,她心中的阴翳好似突然消退了,她微微一笑:“得闲,怎么了?”
温绍延道:“我答应教公主弹琵琶,可惜自曲江一别,就没机会了,既然今日公主无事,我就教公主吧。”
“也好。”
温绍延见魏熙答应了,忙放开帘子,抱着琵琶下了车,魏熙看着他怀中的琵琶,笑道:“看来你是真的喜欢弹琵琶,到哪里都带着。”
温绍延微微一笑,并不言语,魏熙看着他的神情,似猜到了什么,却有些不愿相信,她收回视线,盘算着温轧荤还有多久能到长安,心情又莫名的沉闷了下来。
眼下天气渐凉,魏熙便邀了温绍延往暖阁中去,等蕤宾拿来琵琶,她接过,闻到了琵琶上的木香。
魏熙拨了拨琵琶:“这琵琶是新制的?”
温绍延看着低头拨弄琵琶的魏熙,眼睛不自觉的往她纤细的颈子上扫去,听了魏熙的话,他忙收回视线,看向魏熙怀中的琵琶:“从夏日里便开始制了,九月里刚制好。”
温绍延的声音和着魏熙闲闲拨出的几声零散琵琶音,有股说不出的温柔意味,很是悦耳。
魏熙抬头看向温绍延:“这琵琶音色极好,近几年也没听说有谁琵琶制的好,你是寻谁做的。”
温绍延闻言眼里划过一丝柔色:“不过是普通匠人做的,这琵琶只要用料好,一切都按规制来,音色便不会差。”
魏熙看着温绍延的眼睛,他方才说的话,魏熙却是不怎么信的,不过,这样也好,也算他知情识趣。
魏熙虽如此想,心里却莫名有股负罪感,她将手按在弦上,收敛杂思:“你教我弹吧。”
魏熙是个尽善尽美的人,只要做一件事,便会沉下心来做到最好,可今次,她却思绪纷杂,怎么也弹不好,所幸温绍延颇有耐心,一遍遍的教魏熙,眸中总是带着柔软的光,好似一点也不烦。
可他越是如此,魏熙的心就越是难以平静,终于,在数不清第几次弹错音后,魏熙蓦地将琵琶搁在地上。
“温绍延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魏熙有几分气急败坏的抬头盯着温绍延。
温绍延愣了一瞬,微微一笑:“因为公主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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