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绍延看着魏熙不见喜怒的侧脸,正欲起身,却听家仆在外道:“郎君,陛下差中贵人来传话了。”
温绍延起身:“请中贵人进来。”
他说罢,家仆便领着一个内侍进来了,内侍见了窗边坐着的魏熙一点惊讶之色都无,他笑盈盈的给魏熙和温绍延行了礼,道:“正巧公主也在,就容奴才偷个懒一并说了吧。”
“何事?”魏熙问道。
内侍道:“陛下今日高兴,设了小宴,命奴才出来邀公主和温大郎君入宫赴宴。”
魏熙理了理发丝,眼睛在温绍延身上略过:“怎么如此突然?”
内侍答道:“东平郡王献了一只孔雀来,陛下见了高兴,便设了小宴。”
魏熙眸色一凝,扭头看向温绍延。
温绍延看着魏熙,唇角抿起,一言不发。
魏熙浅浅一笑:“东平郡王倒是别出心裁。”
她说罢,不再看温绍延,起身:“走吧。”
内侍看着魏熙松散随意的家常衣衫,张口欲言,却终是顿住,不换好呀,凭这位打扮起来的精细程度,怕是开宴了也收拾不完。
等魏熙到了温家门口时,陈敬已经安排好了她出行的车驾,她见了,头也不回的直接上了马车。
温绍延看着那尚在晃动的车帘,低低一叹,转身也上了马车。
————
皇帝将宴设在了山水池,等魏熙到时还未开宴,皇帝领着十几余人站在树荫下观孔雀,远远看去,言谈甚欢,倒也是和乐,魏熙依稀能辨认出她几个兄长姊妹,还有皇帝的亲近臣属,这样看来,还真是小宴。
魏熙举步过去,正靠在树下的谢宜安见了,惊奇道:“怎么来的这么快?”
魏熙白他一眼:“都快正午了,还快。”
谢宜安摇头一笑:“这话在你口中说出来还真不容易。”
魏熙嗤了一声,抬起下巴指了指那孔雀:“你怎么不去看?”
“没意思。”谢宜安抬手扯了一片树叶,惹得树枝颤动:“又不是没见过。”
魏熙笑的意味不明:“生在北疆的孔雀,还真是没见过。”
谢宜安看着魏熙不甚明朗的神色,唇角一勾,转头对自来后便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温绍延问道:“是挺稀奇的,介琮兄可知这孔雀是从那里来的吗?”
温绍延温声道:“听说是一农户进献的,北地人没见过孔雀,还拿它当什么仙禽,惹了不小的笑话。”
谢宜安低头,用衣袖擦了擦叶片,淡淡道:“孔雀喜暖,便是在长安都不好活,能生在北疆,说是神迹也不为过了。”
他说罢,不再理会温绍延,将叶片放在唇边,墨绿浓荫里他姿态随性,端的意态风流,连魏熙都不免注目,想要看他能吹出什么。
谢宜安在魏熙的注视下摆出吹笛子的架势,一派沉静。
“噗噗……”
魏熙听着这奇怪的声音,忍不住笑出声来:“既然不会,又何必装模作样。”
谢宜安有些恼,他将叶片丢下:“凡事都得循序渐进,你学什么都是一开始便会的?”
他们这边的声音吸引了皇帝等人的注意,皇帝对魏熙招手:“你们笑什么呢?”
魏熙脚步轻快的往皇帝身边去,笑道:“表兄他不懂装懂,拿了一片叶子胡乱吹。”
皇帝看向还带着羞恼之意的谢宜安,打趣道:“你和成润不愧是祖孙,连这跳脱性子都一模一样。”
谢宜安闻言略有些尴尬的掩唇咳了一声:“时候不早了,陛下不如先开宴吧。”
他说着指了指魏熙:“公主可是饿的没打扮就来了。”
皇帝看着衣着素净,连头发都是以一支簪子松松挽着的魏熙,笑道:“难得,还真是没怎么收拾。”
“不过是天热了,打扮的轻快些罢了。”魏熙说罢,扬首笑道:“况且我天生丽质,不加华服也丑不了。”
皇帝听了扬声笑道:“这么多人在,也不嫌害臊。”
魏熙笑的娇俏:“只要阿耶不笑我,旁人便也不会笑我。”
皇帝与魏熙笑闹了几句,便携众人入席了,魏熙与往常一样坐在皇帝下手的一张小桌后,坐下后,她忍不住向席中最显眼的那个白胖胡人看去,看他五官应是俊朗的,可生生被那一身肥肉和眼中闪烁的精光给毁了。
许是先入为主,魏熙看着他的眼睛,总觉得像是一匹恶狼。
她淡淡将视线移开,坐在温轧荤之前的是中书令李承徽,这位深得皇帝爱重的权臣,连衰老的程度都与皇帝出奇的一致,或许比皇帝老的还要更快一些,头发花白,连眼神也变得浑浊无力。
自他两年前大病了一场后,身体便每况愈下,如今魏熙看着,只觉得他像沉沉暮霭下的一截朽木。
“陛下庇佑苍生,恩泽南北,多赖陛下福泽,孔雀这等娇贵瑞禽才肯存活于北疆苦寒之地,此实乃我北地之民的福祉。”
魏熙的视线不禁被这道言辞恳切的声音给吸引过去,她看向温轧荤,只见他神情诚挚,一派恳切,竟是连魏熙都险些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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