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斯静了下来,愣愣看着谢宜安,谢宜安面色淡薄,眼中却是藏不住的苦涩:“这是她自己的决定,我们不能违背她的意愿。”
裴斯哑声低笑,回身看向棺柩:“你真是魏家的好女儿,除了魏家人,你还在意什么?”
棺柩寂寂自然是无法应答,唯有穿堂风拂动白练,柔媚又凄凉。
殿中一时寂静了下来,直到陈敬捧着遗诏出来:“外面人来齐了,该宣旨了。”
裴斯看向僵跪着的魏祯:“心知肚明的事,还用得到颁遗诏吗?”
陈敬抿唇:“这是规矩。”
他说着,直视裴斯:“你乃中书令,是朝中表率,如此做派,平白丢了陛下的脸。”
裴斯唇角一扯:“丢脸?陛下还在乎吗?”
裴斯话落,只见温绍延跪到魏祯身后,叩首:“臣温绍延,恭请陛下圣安。”
魏祯身子僵住,忡愣看着棺柩,并不回头。
裴斯看着二人,握紧拳头,跪地:“给陛下请安。”
裴斯话落后,殿中众人也纷纷跪地:“恭请陛下圣安。”
魏祯听着这些臣服之人的话,脊背却升起一股寒意,他下颌紧绷,缓缓起身,侧身让开:“我如今还不是陛下,如今这里的皇帝只有姑母一人。”
魏祯说罢,吩咐道:“让众臣进来给姑母送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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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熙没有子嗣,魏祯又不能一直守着,礼部本定了宗亲家的孩子去守灵,芽儿听了以她受魏熙教养长大为由,进宫守灵。
谢宜安得知芽儿的决定后神色不善:“你若是不打算和魏祯扯上关系便不要进宫,一具棺材罢了,没什么好跪的。”
芽儿摇头:“他如今成了皇帝,怎么避的开。”
“姑母待他不薄,他却……更何况我们呢?”芽儿拉住谢宜安的袖子:“阿耶,我要进宫,我要让我的孩子当上皇帝,我是谢家的女儿,又得姑母厚待,我得护住谢家,替姑母报仇。”
谢宜安冷声道:“谢家有我,不用你护,你姑母心甘情愿,更不必你报仇。”
芽儿明艳的面容显出端严的冷色,她反问:“不用我?他篡位,未必没有我的原因,我就算不入宫,以后也难得安宁,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将先机掌握在自己手中呢?”
谢宜安看着芽儿,竟恍惚看到了魏熙。
魏熙常说芽儿像她,他却从未当真,如今他才恍然发现,魏熙说的没错,她二人太像了,不论是容貌,还是脾性,都是那般相似。
谢宜安移开视线:“罢了,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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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熙下葬后,温绍延便辞官归隐,他走的那一天没有声张,唯有魏祯一人相送。
“太师是要去陪姑母吗?”
温绍延不答。
魏祯又问道:“姑母没死对不对。”
温绍延看着他,道:“世人皆知她驾崩了,死没死又有什么区别。”
魏祯闻言,哑声道:“姑母怎么那么心狠。”
温绍延神色浅淡:“心狠的不是你吗,她是如了你的意呀。”
“我……”
温绍延低低一叹:“回去吧,你以后不容易了。”
温绍延看着竭力镇定的魏祯,终是嘱咐道:“她不会放任人乱了魏家国祚,以后陈敬就是你最得力的臣子,程镜……心思不纯,时机到了便杀了吧。”
魏祯点头:“我知道。”
“回去吧。”
魏祯却突然跪地:“您代姑母受我最后一拜吧,告诉姑母,不论前路再难,我都会将魏家的大夏牢牢握在掌中。”
温绍延垂了眼睫,不发一言,转身上了马车,只留魏祯一人看着队伍远去。
魏祯出了孝,便下旨立芽儿为后,因着此事,裴斯气势汹汹的往谢家去,欲要和谢宜安很很闹一通,可见了一个人独酌的谢宜安后,却再也闹不起来了,坐下和他一起饮酒,直喝的不省人事,才被谢宜安命人抬回了家。
酒醒后,管事来报,说有人以他的名义支走了一千两银子。
裴斯眉头一蹙,一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他经商起家,最是稀罕银子,这事他断不能容忍。
“怎么支走的?”
管事道:“来人拿了您的私印。”
裴斯神色巨震:“快拿过来!”
管事闻言,忙拿了私印出来,裴斯接过那枚带着鹤纹的印章,竟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笑声越来越大,直到笑出了眼泪:“好的很,你好得很……”
他当了中书令,按理不该再经商,可当时魏熙缺钱,便让他继续经商,来充盈自己的私库,因此,这些年里,他经商其实是为魏熙管钱,因此,他亲自刻了一枚私印,供魏熙使用,眼下这枚印章,他是再熟悉不过了。
笑罢,他将印章握在手里,却再也笑不出来了,眼下她将印章还来,虽为让他安心,可更是要和他们这些人彻底放下了。
裴斯嘲讽一笑,怕是也不是为了让他安心,而是心疼他的好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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