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澜州露在外面的胳膊腿上,是一道道青紫的新旧伤痕,他抿着唇,面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一下子一下子的劈着小山一样的柴堆。
新来的姑娘不愿意接客,逃跑未遂,被老鸨带着婆子堵在院子里,一顿鞭子打的奄奄一息。月无双吓得不轻,虽然没人注意她,还是缩在柴堆后面,然后看见了楚澜州,看见他胳膊上的伤,轻轻的问,你也是被他们打的么,你痛么?
楚澜州那一刻突然觉得月无双很像自己的妹妹,那个已经死在逃荒中的妹妹。
开始的时候,月无双只是在青楼里做些杂事,洗碗刷杯子之类的,本来青楼中姑娘接客怎么也是十来岁后的事情,可偏偏她倒霉,没过两个月便碰上个喝了酒有特殊嗜好的客人,那人财大气粗又不能得罪,老鸨虽然也不想浪费自己的姑娘,却又不愿意得罪客人,想来想便将这个花了最少银子买来的孩子推了出去。
月无双自然不愿意,她在那儿待了两个月,哪里不知道这一去就是死,可小小的一个孩子,也如何有办法逃脱。
那一夜风大雨大,月无双没想到总的也没跟她说过几句话的楚澜州竟然冲了进来,一个十岁的孩子罢了,抡起斧头将五大三粗的男人一下子便砍倒在了血泊中,拉着月无双便逃了出去。
那客人也知道自己嗜好见不得光,因此那院子偏远的很,月无双和楚澜州趁着风雨一路逃出了城,在一个小林子里留下的破木屋里住了下来。
十五年时光,当年还是青涩的孩子,如今却已经是高大英俊的男人了,月无双看着眼前的楚澜州有些挪不开眼睛,这是她幼年的回忆,若不是因为楚澜州,她也许早就在青楼里被折磨至死,或者侥幸不死,也成为风尘中一个倚门卖笑的一员。
“长大了,变漂亮了。”楚澜州突然一笑:“你这些年,过的好么?”
“好。”月无双眨了眨眼,却不料眼睛一下子红了,慌忙擦了擦:“好。”
楚澜州拖椅子挪过去一些,伸手擦了擦月无双的眼睛:“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躲着我,为什么会得罪卫城?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面对楚澜州的询问,月无双却一个字都没说,闭了闭眼,将眸中一点水光压下去,忍住想要扑上去抱住他的冲动。
“我既然已经躲着你,难道表现的还不明白么?”月无双静静的道:“一别十年,你始终是我心里最亲的人最惦记的人,这不是很好,何必再见?”
“你这是什么话?”楚澜州皱了眉:“我找了你十年,这就是你一见面要对我说的话?”
“只有这一句。”月无双已经狠下了心肠:“如果还要一句,就是尽快离开凉州城,你我虽不是兄妹,却曾共同扶持,胜似兄妹。想必你也能看出,我再不是当年软弱无能的叶儿,我有我要做的事情,与你无关,我不希望你卷进来。”
无论如何,楚澜州只是个江湖人,月无双在看见香囊的那一刹那是惊喜的,但立刻就将那份惊喜压了下去。她只要知道他还在,活的很好,这就够了,其他的再不能多泄露一分,要不然只会将他也拖下水,一同拖入危险的境地中。
楚澜州也许不在乎,但是她在乎。凉州城不日便不可避免一场血雨腥风,她不希望他在这一场中伤了分毫,当年他已经为自己伤了太多,若如今岁月安稳静好,自然可以相认,可眼见着狂风暴雨将至,不如相忘。
看着月无双从感慨万千到冷静沉着只不过是短短一瞬,楚澜州心中有些欣慰,又有些心酸,一张白纸到一本看不透的书,这需要经历多少。
“因为十年不见?所以和我生分了?”楚澜州被月无双冷眼相对,也不生气,竟然冒出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来,正要说话,外面有人敲了敲门。
“老板,是我。”真是刚才楚澜州吩咐的声音。
“进来。”楚澜州似乎很信任这人,并不避他。
门开了条缝,侧身进来个男子,正是赌场里的小厮,低着头连看都没看月无双一眼,只是低声道:“老板,查出东关客栈的事情了。”
楚澜州也不避着月无双:“说。”
“客栈里的人说,今天来了个几个客人,身上可能带着什么东西。”小厮道:“那几个客人应该是在等人,但没住进多久,卫大人就到了,跑了两个,抓住一个。再然后,卫大人就将那人转移到了驿站里,剩下的人在客栈里埋伏了起来。不过那几个人的身份和带了什么东西实在是打探不出来,似乎连卫城的皇城军都不知道,客栈的人就更不知道了。”
楚澜州点了点头:“刚才客栈门口闹的厉害,现在处理的怎么样了?”
“已经都散了。”小厮道:“不过我看镇子上增加了许多巡逻的士兵,像是在抓什么人。”
“好,我知道了。”楚澜州应了声:“出去吧,继续再探,别让卫城察觉。”
“是。”小厮道:“哦对了,据客栈的伙计说,那几个人可能是从乌河国来的,因为听着他们交谈了几句,是凉州城的口音,但提到了乌河国真是远,总算回来了之类的话。”
小厮说的每一句话,月无双都听在耳中,心里知道她的时间这是真的不多了,八九不离十的,这就是某个皇子派去打探的人,逃了两个,那么消息最迟明天早上就能到他主子的耳中。而被卫城抓到的这一个,能够将秘密隐藏多久,就看他的嘴有多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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