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想到,匈奴竟是贼心不死,这回又卷土重来了。
姬玄顿时皱眉, 甩袖怒道:“这帮野蛮人真是不知好歹!作为大齐的属国,我们大齐哪里亏待他们了?养条狗还能得到它的忠心,这样一群野蛮人,真是白眼狼!”
陆安珩看着齐琛冷凝的脸色,顿时有一瞬间的恍惚。那样坚定果决的眼神,陆安珩几乎都以为自己看到了元德帝。
齐琛与正朔帝都是元德帝一手教出来的,面容与行事手腕都与元德帝有几分相似。只是正朔帝的脾气太过柔和,即便执政作风完全承袭自元德帝,却总让陆安珩这样的老臣觉得他与元德帝之间总差了一口气。
如今看来,正朔帝缺的,正是现如今齐琛身上那股冷厉的锐气,那是一种让人无法言喻的感觉,就好像,这个帝王,天生就有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让所有人一见到他坚定的神情,便从心底生出一股莫名的的安全感来。
这样奇特的气质,无关乎年纪。若不是陆安珩还记得之前齐琛在自己面前展露出的脆弱一面,几乎都要认为眼前这个眉眼坚定的帝王,才是齐琛最初的样子。
陆安珩忍不住思索着,当年刚刚即位的元德帝,是不是也同现如今的齐琛一般呢?祖孙两的遭遇实在太相似,年少登基,匈奴虎视眈眈,就连行事手腕都一样的雷厉风行。
姬玄这样的老臣感触最深,在看清齐琛脸上神情的那一刻,他们心中的不安奇异地消散一空,莫名就平静了下来,同样也想到了当初一手缔造盛世开端的元德帝。
他们的经历远比陆安珩更为丰富,元德帝登基初期的种种困难,都是他们陪着元德帝一步步走过来的。如今在齐琛身上看到了相同的东西,几位阁老心下一喜,毫不怀疑齐琛会如同当年的元德帝一般,将匈奴给赶回老家去。
甚至……姬玄不由偏头看了看一言不发的陆安珩一眼,有这个自己亲眼见证他成长起来的青年在,陛下或许能比当年元德帝还要轻松几分。
不得不说,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嗅觉实在太敏锐。就连陆安珩自己都不确定的事,姬玄竟然感应到了,心里总觉得这小子还有大招没放出来。
齐琛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等到姬玄他们全都义愤填膺骂够了匈奴人之后,齐琛这才冷声道:“我们大齐,自打太祖立国以来,就没有忍气吞声的窝囊皇帝。匈奴人要是真敢犯我大齐边境,朕便让他们再滚回草原深处去!杜阁老,户部的钱粮全都备好,既然要开战,那就绝对不能委屈了边境的将士们!谢阁老,顾阁老,看看兵部的库房,将最好的铠甲兵器全都送去北疆,朕就不信,北疆十万大军,兵强马壮,又有大齐这样丰厚钱粮与兵器的支持,还奈何不了一群散兵游勇的野蛮人!”
许是齐琛气势太甚,陆安珩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跟着姬玄他们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应了声是。
眼见姬玄他们都开始忙活了,陆安珩也没想着偷懒,跟在姬玄身后回了吏部,陪着姬玄思索人员调动,还有掌控各部举措之事。
临走之前,陆安珩犹豫地看了一眼齐琛。见齐琛的表情仿若笼罩在一层迷雾里头,模模糊糊地看不真切,想到之前齐琛在自己面前流露出的脆弱,陆安珩顿时心下一疼,停下了自己的步伐。
姬玄疑惑地回头,皱眉催促道:“怎么了?现如今吏部事务繁忙,你就别再想着偷懒了。陛下提拔你之心,满朝皆知,有谁不眼红你?你好歹也得对得起陛下对你的一片优待之心。”
陆安珩微微一笑,眉宇间的纠结之色散去,对着姬玄轻轻点点头,温声道:“我都知道,姬阁老您先回去吧,我有点事儿要禀告陛下。”
姬玄知道陆安珩和齐琛之间的情分不一般,也没多说,只叮嘱了一声陆安珩要注意分寸,别惹陛下生气就离开了。
眼瞅着就要开战了,姬玄这个首辅还真是要忙得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了。
陆安珩再次回来时,齐琛的眼神微微亮了亮,摆摆手挥退了四周的内侍,而后对着陆安珩扯出了一个艰难的笑容。
陆安珩更心疼了,看着齐琛微微泛白的脸色,陆安珩忍不住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握了握他的右手。果不其然,齐琛的额头冰凉,右手手心还微微沁出了些许冷汗。
齐琛忍不住苦笑,无奈地开口道:“夫子,我是不是很没用?想着接下来的战争中,无数人会丢掉性命,我便有点害怕。即便大齐赢了又怎么样呢?逝去的人终究回不来了,他们或许也和我一般大的年纪,家里有老有小,就这么永远的留在战场上了。”
认真来说,齐琛身上,有承袭自元德帝的英明果决,却也受到了陆安珩以人为本的影响。陆安珩本就是从后世穿越而来,即便在大齐的时间远比后世久,陆安珩自小接受的人权已经深入骨髓,到哪儿都不可能消失。
齐琛打小就跟着陆安珩学习,无形间也受到了陆安珩的影响。然而陆安珩现在却意识到,这样宽厚仁慈的性子对普通人来说确实是加分项,可是对于帝王而言,却显得有几分心慈手软。
尤其是,齐琛不像元德帝一般真正上过战场见过血,心肠不若元德帝冷厉。即便理智让他做出了最为正确的决定,然而太过柔软的内心却又让他心生愧疚,因此而感到不安。毕竟在他们口中,这只是轻飘飘的一个决定,而对于边疆十万将士而言,这个决定,会让他们其中某些人付出生命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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