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无条件服从国师,听从天参。
哪怕天参寺好多僧侣的年纪实际上比楚开霖大了好几倍,对楚开霖的身份却是没有半点质疑。
祖师爷之称,整个天参寺的祖师爷。
国师收敛浅笑,身上淡淡温和之气烟消云散,好看的眼眸染了丝丝迫人光芒,是冷漠,是疏离,还有几分微不可查的狷狂和邪肆。
谁说佛定然慈悲?
国师缓步走出禅房,阳光打在身上,眉目如画,光芒璀璨,平静看着屋外整齐有序的僧侣们,他们当中好几个眉须尽白,周身悲悯之气让人动容。不过这不包括国师,他眼眸不动分毫,道不尽的清净,僧袍无风轻动,只是双手合十微微点头,便算是见了礼,迈开步伐,错步而去。
“阿弥陀佛。”众和尚低下头,齐齐道了一句禅语。
花不解语花颔首,佛渡我心佛空叹。
佛说,诸苦以爱为本。得爱则喜,犯爱则怒,失爱则悲,伤爱则恨。爱尽苦灭,得安乐处。
一念佛,一念魔,佛是修心,魔,也是修心。
热风撩起僧袍,擦过脚边禾草,晨起露珠被带走,点滴痕迹不留下,步伐沉稳,所过之处,半个脚印也没有。
如同他的人,抓不住影子,留不住痕迹。
“师傅,为何祖师爷眼里没有慈悲?”
“因为祖师爷的慈悲放在心里,佛在我心。”
远处的国师听到这两句对话,嘴角牵起凉薄浅笑,眨眼间消失在众和尚视野中。
皇宫很热闹,比任何时候都要热闹,自太后娘娘仙逝,承德帝抛却政务,一心披麻戴孝,群臣再觉得不妥当,也不敢逼迫承德帝不孝。
再之后太后娘娘葬入皇陵,承德帝病重不起,前朝后宫掀起层层风浪,皇子王爷你杀我躲,残臂太子隐隐扛不住局势。
这才求到承德帝病床前:“父皇说过,非得是皇子,也可以是皇孙,今日皇长孙也来拜见父皇,为父皇侍疾。”
“云王不守君臣之道,父皇尚在,竟是公然干预朝政,儿臣虽是太子,却是废物一个,皇长孙还请父皇指点三分,以免被云王等叔伯欺负了去。”
“朝堂上,左相提了废太子之言,东宫劣势,父皇,您的皇长孙是众皇兄皇弟的拦路石。”
皇长孙,皇长孙,句句不离,表面上一腔拳拳爱子之心,请父皇照顾,却是将皇长孙安置在面前当盾牌,引得皇子王爷暗杀、陷害接二连三。
承德帝闭起眼睛,形容槁枯,具是疲惫。
“国师来了。”承德帝勉强坐了起来,瘦弱的身躯已经撑不起天底下最隆重珍贵的华服。
国师淡然处之,竟是席地而坐,就地念起佛经来:“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心经》,也叫《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承德帝暗暗一叹,自国师归来,总是进宫伴驾,文武百官都觉得自己近来有失君风,听一听国师传教也好静静心思。却不知道这国师难缠得很,第一件事就是…逼死太后,而且是借他的手,偏偏他无法还手,所有悲痛苦涩自己吞咽。再来就是念经,各种经文,最常念的不是此时的心经,而是往生咒。
超度死者的往生咒!
国师什么意思?
盼着他死呢!
耐着性子,等待国师念经完毕,身上光芒散尽,承德帝才道:“朝堂风雨飘摇,边城战事未除,国师,你觉得朕该如何?”
太子,那是他从小看着长大、亲自带大的储君,越是艰难险阻之时,才发现帝王之相尤为明显,冷静、冷漠,进退有道,也极其残忍。
自古帝王无情,太子他心硬,够无情,唯一的遗憾就是残臂。
国师淡淡的看着他,波澜不惊,转了转手中佛珠,熟悉的完全可以倒背如流的往生咒再次自耳边响起。
承德帝脸色瞬间就黑了,干瘦的手臂剧烈颤抖。
国师果然巴不得他去死!
听着经文,承德帝冷静下来,皱着眉头开始想他死后的事,扶太子上位,以太子隐忍而残忍的手段,掌控朝堂并不困难,边关纠结多时,这时候改朝换代并不是好事,而且那天才军师段白黎太过年轻也太过出彩,不知道太子能不能扛下?
那人可是胆大到扶持九朝部落九朝王自立为王,大胆到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手握兵权,同九朝部落联盟,打败天齐荣顺不在话下,就担心奋起吃下整个大成。
当政多年,权势在握的滋味他最是清楚。
再有就是巴不得他立刻去死的国师,因为他对国师未出家之前的家人几次三番出手,所以落得这般敢怒不敢言的下场,太子登基为帝之后,国师如何?
头疼得厉害,承德帝在国师的念叨之下其实已经看淡生死,尤其是唯一在乎的母后也逝去,活着反而累得慌。但他操心大成,尤其担心太过出色的天才军师。
“皇上,外面几位大臣联袂而来,说是有要事同皇上商量。”尖锐又带着刻意的压制,门外等候吩咐的小太监小心翼翼的开口。
承德帝看一眼兀自念经的国师,假装没有听到经文,道:“那几个老不死的定然又来说废太子之事,也不知道太子究竟在想什么,一退再退,窝囊得差点将朕骗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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