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上前去,把那丑小孩赶走,想夺过糖葫芦据为己有,还想要他眼里只有自己,不许去看别的小女孩儿。
任性的毛病又犯了起来,封蔷竟忍不住嫉妒这条只会哇哇哭,一点儿品都没有的小花猫。
怎么这点大度之心都没有,真成了无赖的封四刀了?她自己都忍不住嘲笑自己。
“——哇,不要,不要!”
万万不曾想到,“小花猫”此时居然到了亮爪尖的时候,对着温萦踢打抓挠推和拒,那小小一张脸儿更憋了个又红又涨,哪看出来一丁点所得所愿的喜悦之色?
竹签子上每一颗红果都如此硕大,裹着厚厚晶莹的糖稀,那是封蔷也忍不住垂涎的东西。
却还是不够诱人吗?
呵……
她会踢打着,会叫的撕心裂肺,就连那甜蜜蜜的糖墩儿也瞬间失了诱惑力,其实温萦不觉得很意外。
谁让她,看清了他的脸呢?
只是随着那一声声哭叫,糖葫芦滚落在地,焦色的糖壳子也寸寸碎裂,滚着一层黄沙,不再晶亮馋人。
好像还有什么东西,与之一同落在地上碎掉了的,却没人看见,也听不到声音,只有封蔷分明感受到——那是他破碎寒凉的一片好心啊。
只是一瞬,连她这天大地大我最大的混世魔王也有些害怕,怕得不敢向前多走一步,怕自己继续靠近他,会跟那不懂爱惜的小女孩一样,将他一腔温柔辜负而不自知。
是啊,这只小花猫身上,能看到封蔷的影子。
可终究那不是她,不该与她一并联系起来的。
是她的话,又怎么会这样对他?
唯有这样想,温萦才吞得下喉头苦涩,堪堪弯了腰,探手去捉糖葫芦末端的那根竹签子。
“这糖墩儿,卖给我吧?”
却被好生白净的一只手给抢了先。
肤如凝脂玉,指若削葱根,节节分明像修竹一般,笔挺有力。温萦刚弯下腰,尚顾不及直起来,这手的主人倒很体贴,俯下身子迁就他。
这人生了副剑眉星目,一张脸干净英气,却不似刀削斧砍过那般放旷和豪迈。反之,几百个工匠苦心孤诣多少时日也钻营不出这样精致与硬朗并存的艺术品来。
不过乍然抬眼,却作惊鸿一瞥。
是方才浣衣时看到的人,是那个白衣人。
白衣本该翩然素雅,却不晓得到底出自什么心意,竟偏偏绣了只吊睛白虎俯在肩头,俨然一副紧盯猎物,伺机而动的体态神色。
平白占去办个大身不说,也尽数抹掉这白衣裳应有的清雅素净,反成了狷介狂放的象征。
“落地了,岂不脏?”
他轻叹,心道这人目如星月,面含春风,行色蕴藉风流,怕不是挑逗自己玩呢,那又何必当真?
原也只是感到这东西不便宜,扔了可惜才捡起来的……
于是便起身,将糖葫芦递过去,“若想要,便送您。”
“那我可好意思吗?”封蔷嘴上说着,实际上却不客气,顺势接了方才眼红半晌的糖葫芦,又忍不住揩油,去触碰他手上的冰凉。
她又道:“我两手空空,无以为报,不如我作陪你……做你一日的保镖,我俩就算互相抵消了。”
“……”
“好不好嘛?”
封蔷说话间,温萦早就回身走了几步,大有撇下她径自离去的势头。
“不必。”
“为何不必?”
封蔷这等角色,岂是轻易能甩脱的主儿?当然要紧跟不舍,追问不休,越是不予理会,她就越使出浑身解数,绊腿脚挡眼睛不在话下,只差抱着温萦大腿哭求不要他走了。
他是不会腻烦她的,由着她怎么闹都不会的。
终于,温萦被她扰乱到一步也迈不得了,他索性立着不动,就此与她双目相对。
他这眼神,像水一样。
深井里刚用辘轳摇上来的冰水,盯的封蔷脊背发毛。
“你是年轻女子,何必这样?”
“啊?”被他忽然的开口惊了一跳,封蔷随即正色道,“没成想你还能看出我是女子,这眼力值得赞扬,不过那又怎么?觉得年轻女子不够格给你当保镖?”
说着,她急于证明自己,便一把摘了夜叉下来,带着刀鞘舞弄得霍霍生风,最后直接往肩上扛着,又道:“你瞧我这刀可是杀鬼弑神,从来没有怕过谁的。”
如果方才温萦只觉得这人是犯了风流病,戏弄自己一个妓倌来取乐的话,现在他不禁怀疑……此人样子生的虽然好看,头脸俊秀雅致不说,身量体格也挺拔风骚,可惜头脑是有问题的。
是害了什么病,喜欢赖着别人么?真可怜生了这样好的相貌,去赖着谁不好,平白无故赖上了自己这样的人。
这思虑半晌之后,再度看向看她含笑嘻嘻的眉眼唇角,温萦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既然是傻的,要不要想办法甩掉呢?
“嗯?”她眨眨眼,好一副纯洁无害的样子。
……罢了,日行一善,这辈子就这样了,为自己下辈子积德。
恻隐之心作祟的温萦终于还是不忍,既然相识一场,她又非常粘着自己,白白长得好看,却是一个傻子,要是粘上了奸佞之人,还不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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