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现在还在骗他!
她当着他的面都能将谎话说得这样理直气壮,那他看不到的时候,她都做了些什么?是否将他当跳梁小丑般玩弄,看他数次为色所迷,她是不是很得意?
罗令妤到底拗不过陆昀。
女郎垂下眼:“那臂钏……我丢了。”
陆昀冷声:“那我们就慢慢补完你丢臂钏的这个故事。”他走上前,罗令妤后退,却仍被他堵住后路。她瑟瑟不敢动,她都怕他突然动手打她……陆昀只是俯眼,嘲讽的:“没关系,罗令妤。继续拖。我有一天的时间与你耗。”
“我们现在就回陆家,去你的‘雪溯院’,把有关此事的你的侍女都叫过来。好好把这个故事补清楚。我们现在驱车,你有一路的时间,好好想怎么跟我编这个故事。”
他平时与她开玩笑时有多暧昧,此时就有多绝情。罗令妤泪水已在眼中打转,他却似没看到一般——罗令妤这时才认清陆三郎的真面目。
他心冷硬的时候,这般伤人。
她企图在他面前蒙混过关,企图博取他的同情心,让他不计较,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一件事。
陆昀和罗令妤一起回陆家,坐在牛车上,罗令妤仍然不死心,仍然想编一个尽量完整的故事来。但她悄悄打量同坐一车的郎君那冷峻面容,心神愈发混乱,沉甸甸的,无法冷静思考。罗令妤咬唇,她也是梗着一口气,不肯在这时候认错。
一直到回到“雪溯院”。
中途还碰上陆二郎陆显。
罗令妤不情不愿地领陆昀回自己院子时,冷不丁看到陆二郎,当真惊喜。陆二郎在的话,是不是可以劝走陆三郎?陆雪臣总要听他哥哥的话吧?但罗令妤才要跟陆显打个招呼,远远的,陆显看到他二人后,一愣。陆显脸上露出“我什么都没看见”的和善笑意,他和仆从匆匆离开,避过了迎面走来的陆昀和罗令妤。
罗令妤对他绝望:“……”
待两人走后,陆显还在满心欣慰:果然没有衡阳王,三弟和表妹的感情进展飞速。这才几个月,天幕昏昏,三弟都能在晚上被独自邀请去表妹的“雪溯院”了。关系如此亲密,梦中那天各一方的“纸短情长”,当再不会发生了。
陆显斗志满满,觉得自己的策略正确无比。他果然应该多找衡阳王谈谈心,一让衡阳王没精力讨表妹欢心,二让衡阳王意识到世家的实力,此时当不是双方决裂的好时机。
……
门关上,在清算之前,罗云婳被侍女领去睡觉。而主屋,陆昀坐下,罗令妤跟随。几盏铜灯下,罗令妤收藏的东西都被翻了出来。字画、玉佩、香囊、绸缎扔了一地,罗令妤装模作样下,自然找不到那臂钏。
陆昀只不说话,冷冷看着她。
陆昀转头看向发抖的侍女们:“表妹从南阳来,人生地不熟,祖母心怜她,就派了你们过来伺候。你家女郎说弄丢了东西,但你们一问三不知,我疑心是你们这些侍女中有人监守自盗。”
“监守自盗的侍女,留着伺候表妹终归不妥,放你们出去又恐称了你们的愿。直接杖杀了吧。”
他轻飘飘一句“杖杀”,立在屋中被他问话的侍女们一个个噗通通,全都吓得跪了下去,哭着喊“三郎饶命”。罗令妤坐在他下方,绞着手,脸色苍白。她此时看他铁面无私,心中已经惶恐至极。
陆昀看向跪在最前的侍女灵玉:“而你作为贴身侍女,杖杀都不足以罚。明日把你的父母领过来……”
“陆雪臣,你够了!”罗令妤再也看不下去,猛地站了起来,“这是我的院子,她们是老夫人派来服侍我的。赏罚都由我来定才是!你虽然是陆家三郎,可是在我的地盘,你总要给我些面子吧。”
陆昀微笑:“那就请表妹下令杀了她们吧。”
他道:“表妹心狠手辣,这样的令,想来也是能下得出的。”
罗令妤被他气得发抖:“什么叫‘我也是能下得出的’?在你心中我是有多不堪,多视人命如草芥?就因为我当日对你做的事么?就因为那一件事,日后我做多少,你都觉得我是恶人么?”
“我一个人带着妹妹来异乡投靠亲戚,我这亲戚还只是一个与我无血缘关系的伯母。她会不会看重我,陆家会如何待我我都不知道!前途未卜,我必须帮你么?我自身已经前途暗淡,我为什么还非要多保一个人?”
“又不是我害的你!”
“你凭什么因为那一件事,从此后再不信我?”
罗令妤说得落泪,泪光噙在眼中,点点滴滴如湘竹泪。侍女们跪在地上,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但起码知道三郎似在表小姐来陆家之前就认识表小姐,三郎和表小姐有些过节,因为那过节,对表小姐带有偏见。
侍女们听到女郎的哽咽声,心中也跟着难过。
陆昀眼皮不抬:“半真半假。到这会儿都要把戏唱下去,惹人同情,如我是恶人逼迫你一般。”
罗令妤恨恨瞪着他,面颊尚且挂着泪,脸容已透白无血色:她真的是第一次碰上陆昀这种人,软硬皆不吃。她所有的自救法子,旁的郎君看她哭成这样都会心软,只有陆昀……只有陆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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