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梦里的陆三郎出事,现实中因他的几次小改变,变成了他出事?
刘慕注定要和世家决裂?!
陆显心发沉,刘慕手中的剑已经指上他胸口,冰凉刺骨。他不完全替自己的安危担忧,他还在努力劝:“你不能杀我!我是陆家嫡系子弟,我死了,和普通陆家子弟死了的结果是不一样的。你瞒得再好,世上也不会有不漏风的墙,陆家一定会知道的。你会被千夫所指,被世家视为敌人。你的前程就此毁……”
刘慕眸子一眯,听他说什么“世家”,心里更认定这个人不能留了。
刘慕:“抱歉啊,知道了我这么大秘密的人,要么永远留我身边安我心,要么我送他去死……一个陆家郎君留我身边我是不放心的,我也不可能和你们世家站到同一个利益面去。陆二郎,你是个好人,但我还是要杀你。”
他硬下心肠,低下眼,不去看陆二郎恳求的眼神,不去听他辩解的话。他当陆二郎是敌人,心里略微的不忍下,手中剑却握得极稳。话音一了,“刺”,剑锋划破郎君胸前的衣襟,向里刺去,鲜血迸出——
“哐!”
忽然,从旁撞来一个卫士,向刘慕往前刺的剑撞过来。这卫士是陆二郎陆显的人,衡阳王到来后,手下将陆二郎跟出来的卫士都擒拿而下。然卫士如何甘心自家郎君身死?今日之难,无论如何,他们这些卫士都躲不过去。陆二郎活着,会替他们抚慰他们的家人,以陆二郎的品性,家人定一生衣食无忧;陆二郎若是不在了,他们什么指望也看不到!
此卫士向刘慕手中的剑撞来,威武无比地撞开清瘦的陆二郎。刘慕一怔,抬目时看到一个黑影向自己扑来。他皱起眉,剑锋一转,本能沉腕下手,这个陡然扑来的卫士就死在了他手中。这个卫士临死前大吼:“保护郎君!”
屋中被擒的其他几个卫士也如此心态,见有人死了,他们纷纷挣开衡阳王手下的擒拿,反杀而起,一同扑将向胸口渗血的陆二郎陆显。几个卫士提起陆二郎,配合精妙,一人破窗而逃,其余人善后,与衡阳王追出来的手下大打出手。刘慕只一愣神的时候,几个卫士已经护着他们的郎君从窗口跳了出去。刘慕追出屋子,看到电光雨雾中,几道漆黑身影背着陆二郎往树林深处逃去。
刘慕:“追!”
“事已至此,一个也不能放过!”
陆显托大,世家郎君不在意皇权更迭的态度,让他没有谨慎行事,还得连累自己的身边人。他现在已知刘慕要杀自己,除了拼命的逃,别无二法。树林中就他和几个卫士,不断地躲,不停地跑,身后的追兵却数十上百。刘慕根本不可能让他离开,让他暴露今晚的事。
陆显在逃跑中,手捂着胸前伤口。血汩汩流出,他大脑混沌,想办法逃生之余,不自觉地想到他的梦——
他尚如此,罗令妤又该如何?
刘慕不可能让自己弑君的秘密昭告天下,在梦中,罗表妹去探望生病的刘慕,是否真的起了疑心,撞见了那几个道士。甚至说不得罗表妹比自己更惨,罗表妹可能直接听到了刘慕与那几个道士的对话……
天降大雨,树林漆黑。满脚泥满脚水地跑,卫士们一个个死去,到最后,陆显身边已经没有卫士。只剩下他一个人奔跑在无边无际的林子里,想要逃出去,但这时,他连方向都无法分辨。
而刘慕的脚步在后,慢慢的,逗弄玩物一般,追上他。
“啊——”
陆二郎一声惨叫,跑的时候被脚下藤蔓缠扯住,猛地摔倒。他滚在泥地中,撞上树,又沿着斜坡一路向下滚。刘慕眼睛一眯,猛纵而至,只看到那个郎君一路滚向下,沿着崎岖的、绿荫密布的山体斜坡。大雨滂沱,陆二郎的身影消失了。
怔然一下,刘慕问:“下面是哪里?”
身边手下答:“玄武湖……公子,还追么?”
刘慕握着剑的手一抖:玄武湖。以陆二郎这羸弱的体质,从山上滚摔下去,几乎不可能活。而玄武湖又那般大,想要找一个死人,岂是容易?
刘慕收了剑:“不追了,清扫一下痕迹,弄成陆二郎上山游玩、不幸摔死的样子。别让人看出打斗的痕迹,看出我们衡阳王府的东西。”
手下应了是,在林子鹞子般起落飞纵,往身后去收拾战场。刘慕盯着黑黝黝的斜坡看半天,一寸一寸地扫视,确定看不到陆显,才慢慢转身离开。他心中几多麻木,想到陆二郎不断地缠着他——
讨好的:“公子,你觉得我表妹如何?”
警惕的:“公子,不要打我表妹的主意。”
反反复复,围着一个罗令妤,陆显弄得人鸡飞狗跳,想要人掐死他。
然刘慕没有掐死他,而是杀了他。
刘慕闭了下眼睛。
凌晨后回到衡阳王府,换衣洗浴褪去一身自己忍受不了的脏污血腥味,在书房中碰到担忧的等着他的幕僚孔先生。孔先生这么大年纪,却彻夜不眠,只因不放心这个少年。他等在书房,看到刘慕无表情的、苍白的面容,顿时明白事情到底朝着那个不好的方向发展而去了。
孔先生心口滞闷。
刘慕看向他,似在研究他是否值得信赖。研究半天后,刘慕对孔先生低声:“今夜跟我出去的卫士,全都杀了。动作小一点,别让人注意到衡阳王府换了防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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