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方势力在朝堂上所占人数不少。
而陈王刘俶、陆家所持的, 则是反意见。认为一事不烦二主, 陆三郎此事办的不错,北人奸诈,不可报以幻想。陆三郎在北方,比他们更清楚时局。陆三郎若认为有继续战的必要,朝堂当全力支持。
和陆二郎梦中的差别,是在陆二郎的努力下,他说服了自己的父亲,说服了无所谓的家族,让他们站到陈王那一派。陈王背后的势力比梦中要强,让他底气多了,也让反方如赵王更加忌讳,更加疯狂反对。
是战是和,在己方有实力、却也要付出一些代价的时候,总是讨论不出结果。
双方在朝堂上争执,自然将边关的将士、粮草耽误下来。陈王提了许多次,朝堂态度不积极。幸亏之前已有周扬灵离都去助,陈王刘俶眼下不过是麻痹政敌,拖延时间。恰好,对方也以为拖延时间有利于和谈。双方诡异地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而既然士大夫们纠结不下,问题自然送去了皇帝陛下那里,请皇帝定夺。
深宫之中,老皇帝拿到宦者送上来的奏折,就头疼地扔下去。宫殿中央,舞女跳舞,歌女弹唱。那戏腔清新圆润,飘在殿堂中。陪伴老皇帝坐在上位的北国公主悄悄打量一眼那位皇帝,看到陛下在拿到奏折后,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陛下闭上了眼,手曲在案扶手上打着拍子,不愿听宦者嘀嘀咕咕北方那些战事。
陛下有些不满。
北国公主心里敏感一荡,从陛下那平静的脸色中,意识到老皇帝并非对世家毫无意见。北国公主看老皇帝的神色,仔细地回忆了自己想说的话,才娓娓道来:“……其实我北国也愿意和南国谈判,只陆三郎恃才傲物,以为我们是阴谋,卡着关总不肯松口。”
公主想到那位记忆中清隽风流的郎君,心一阵阵发痴,很快,却又被一种暗藏着嫉恨的更疯狂的情绪取代:“……陆三郎那样的世家子弟,瞧不起旁人吧?陛下,您看您说话在朝上,还要看世家的脸色,多受委屈。”
老皇帝心中如是认为。
但他面上不耐:“闭嘴。你懂什么。”
北国公主一僵,脸色微白,咬唇咬得唇间鲜红渗血。她好端端的和亲,这个老色。鬼非但不重视她,宠爱其他那几个他儿子送来的美人,如今还这样羞辱她。她哪怕是入了他的后宫,曾经她也是公主。
脸面这样被人看不起!
不就是一个南国么!
待他们北国胜了、待北国胜了……北国公主垂下眼眸,柔婉道:“妾只是怕皇权旁落,陛下被他们蒙蔽了心神。妾听闻陆三郎在南国的名望很高,他若再厉害,世家当更得意。那陛下就……是妾说多了。陛下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呢?”
老皇帝冷哼了一声。
他知道北国恐怕有点小心思,但他不当回事。北国不过喜欢汝阳那几郡而已,且还会给南国补偿。这就是和谈。老皇帝坐稳这个皇位,靠的是各方势力的平衡。例如皇权和世家的平衡。他当初这个皇位,就是靠世家支持。然现在,这平衡越来越困难了。陈王还把寒门引了进来,老皇帝倒想看看陈王能做到哪一步。
时代已经变了。
他老了。
世家野心大了,皇室野心也大了。二者碰撞,必然生事。
老皇帝却自觉年纪已大,不愿夹在他们中间充当和事老,左右装孙子。他活不了多久了,本来年纪大了身体不好,靠人参、玉芝、丹药吊着;现在沉迷女色后,更是耗损良多。老皇帝知道自己不可能再作出什么了不起的成就,他只求在自己当皇帝的最后几年醉生梦死,享受剩下生命。南国存在的问题,留给后面的皇帝去头疼吧。
老皇帝的思绪飘远,想等着朝廷吵出一个章程后,自己再颁布圣旨,两不得罪。但许是想到后面的皇帝继承者,他忍不住想到了自己父亲临走前交给自己的密旨——那封因疼爱幼子、指幼子衡阳王做继位者的遗诏。
衡阳王刘慕。他最小的弟弟,父亲生前最喜欢的小儿子,母亲最挂念的孝子,呵。
传说中的遗诏,备受人关注。皇家的亲情本就和寻常人家不同,尤其是当弟弟和皇位扯在一起时,亲情就会更加复杂。
宫廷歌乐听多了有些腻,北国公主听得恍惚,无意中,好像听到老皇帝陛下喃声:“……他要是死在北方别回来,就好了。”
省得回来后还得费心对付。
老皇帝声调苍老、声音低如呓语,夹杂在歌舞靡靡声中,北国公主心口蓦地一跳,她僵硬地转过脸,看到老皇帝的目光盯着外头的空庭落叶。而北国公主不敢细想,老皇帝口中的那个希望死在战场上别回来的人,到底是谁。
……
陈王和陆显到底压住了建业的圣旨,为北方战局的胶着提供了时间。那场大战后,其他郡城看到获胜的希望,都来与南阳三郡联合,共击敌军。战况对峙,不太激烈。连魏将军魏琮都有了时间,带着将士们打了野战,从北国人那里抢了粮食来。
朝廷不批粮草,只能抢北国人的,能多熬一日算一日。
北方这边的局势,是轻松中透着严峻。
粮草可以抢北国人,少了的士兵,则需要拉着庶民入军,抓紧时间训练他们,要求在短时间内能送他们上战场。同一时间,他们也觉得之前那场战争胜之不易,敌军定有后手,一定要提防。将军们商量后,批准了陆三郎的报告,将训兵这样的事交给了陆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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