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是要停在小镇外的。
舒月纱穿着坡跟的短靴,她一手挽着谢明池,沿着覆满青苔的青石板路,还是走得小心翼翼。
谢明池低声说:“我牵着你,不会滑倒的,别怕。”
悠长寂寥的深巷,能听见他话语的回音。
舒月纱歪着头,手一点一点,印在小巷的墙壁上:“你爸妈可真会选地方,这里都可以拍古装戏啦。”
谢明池眼带笑意,静谧温柔,凝望着她,带心爱的姑娘回家去,或许是每个男人平凡生活中的英雄梦想。
他说:“嗯,我也觉得。”
“走吧,”她仰着脸,回他一笑:“别耽误回家吃饭啦。”
船娘的渔歌唱晚,袅袅炊烟升起。
.
谢宅是一栋临水的中式建筑,粉墙黛瓦,淡雅考究。
舒月纱低着头,正要进厨房表示表示,就被谢明池一把拦下:“行了,我家不用你做贤惠媳妇。坐着去,陪我爸喝杯茶就行。”
倚窗而坐的谢霁也含笑招呼她:“月纱,你来。到家里做客,还没喝上一杯茶呢。”
“就是,”谢明池按着她的肩,半推半挽带到窗前坐下,挑着眉笑了:
“这个家里,你和我爸两个文化人,就数你们能聊得来。”
“可不是么?”谢霁皱着眉,摇摇手赶人:“你赶紧去帮帮你妈妈,她好久没开火了。”
谢霁还是有几分文人的清高气在的,一见舒月纱温润婉媚,举止淡淡书卷气,心下就喜欢。
厨房里油锅起.爆,一墙火光掩映,香味瞬间散溢。
“能闻出来是什么菜吗?”谢霁手下沏着茶,动作娴熟清爽。
“是……油爆虾吧?”
谢霁一点头,温和的笑:“是油爆虾,真聪明。”
谢明池的父母,实在是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
没有所谓的考验,平实,温暖,包容,一家人的样子。
舒月纱起身,双手捧过谢霁递来的茶盏。
碧色茶汤,淡暖的香。
“这是我今年收的最好的茶了,上次送给你父母就是这种。”谢霁掀盖,低眉抿了口,问她:“怎么样,喝的惯吗?”
舒月纱点点头,一点羞色:“叔叔的茶很好喝,但……我其实不大懂品茶。”
不懂就是不懂,知情识趣向来是舒月纱的一大优点。
谢霁果然不怪罪,反而觉得她单纯可爱,配自己那个狐狸似的儿子简直绰绰有余。
煲汤的姜衫从厨房里跑出来,笑指着窗外:“老谢你看,老天真给面子,今天有贵客来,恰好就落雪了。”
菱花窗外,夜雪如絮,迎着昏黄的月灯,纷纷而落。
裹着围裙的谢明池从厨房里探出身子,笑着说:“爸不总爱念叨,‘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么,今天有人陪你喝两杯了。”
英挺的男人洗手作羹汤,都是让人心折的好看。
比江南夜雪,都好看。
谢霁心里称意,家里两个,一个不胜酒力,一个发痴戒酒,自酌自饮着实无趣。
但还是脸一板,教训儿子:“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啊?推着自己女朋友喝酒。”
“不是的,叔叔。”舒月纱腼腆的笑,“我不懂品茶,但酒量还不错,今天陪您尽尽兴。”
“是么。”谢霁端详她一眼,挺意外:“你和明池比怎么样?”
谢明池含笑摊手,大方认怂:“手下败将,何足言勇?那天要不是舒美人救我,我怕是连家门向哪开都不知道。”
.
四人,八仙桌旁,温酒好菜,一室暖意融融。
连姜衫也倒了一小杯酒,摆在身前。
谢霁起身,把最肥美的一只蟹放进月纱的盘中,不许她推辞:“今天你是贵客,又是年纪最小的,合该你吃。”
第二只给了身旁的姜衫,对她笑说:“辛苦你了。”
钟旖听说她要随谢明池回家,倒是很情愿。
她说,家庭氛围如何,男人会不会疼老婆,只看他父亲如何对他母亲,就可知一二。
如今看来,嗯,家风很大。
文人二十年如一日的肉麻,当着儿子女朋友的面,姜衫微红了脸:“我有什么可辛苦的,我心里高兴着呢。”
谢霁不吃蟹,却肯沾上一手腥,替姜衫剥蟹。
舒月纱怔怔地看了眼谢明池,他说:“你习惯就好,老两口可肉麻了。”
然后他就很肉麻的,把剥好的蟹螯雪白的肉沾上醋,递到了女朋友嘴边。
对面的谢霁和姜衫齐齐低头,看着碗底。
“又不是没投喂过你,”谢明池笑,用手臂碰了碰她的肩:“赶紧的,手酸。”
……你做的事,也挺酸的,舒月纱的面上绯红一片。
冬日的一餐家常好菜,当真熨帖人心。
尤其是舒月纱这样,剧组盒饭和工作餐轮着来的人。
螃蟹性寒,须配上温酒小酌。
两盅花雕入腹,浑身暖洋洋的,抬不起劲儿。
谢明池从木质楼梯上走下来,摸着她温热的脸,“困了吗?”
52书库推荐浏览: 清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