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整个小厅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似的,无比尴尬,即便是不认识,萧如初梳得也是出了阁的发髻,又是这个时辰出现在东跨院,很显然,长了眼睛的都知道她的身份。
不过,普天之下,没长眼睛,又或者眼睛长在后脑勺的,也不算少见,萧如初垂了眼,像是没听到那几句一般,向两人见了礼。
唐怀瑛悻悻然撇了一下嘴,不耐地扯回自己的衣裳,抱怨道:“我这不是昨天没在府中么?”
谢氏抽了抽嘴角,她的模样生得不错,柳眉杏眼樱桃口,算是典型的美人胚子了,只是不知怎么,眉梢眼角总是透出一点令人不大舒服的神色来,或许是因为太瘦的缘故,下颔削尖,看人时总是不自觉地微微扬起,她先是向柳氏行了礼,曼声道:“夫人安好。”
柳氏没吱声,她也并不在意,转过来,这才对萧如初道:“弟妹来得好早,本以为在路上能遇见你呢,特地绕去明清苑那边过来,谁成想,这瞅了半路,也没见着人影。”
萧如初微微笑道:“倒叫二嫂费心了,因我对府中不太熟悉,怕误了时辰,故而来得早些。”
她答得滴水不漏,谢氏只得道:“那弟妹可要多多留意了,这宅子大得很,弟妹想是从前没见过的,可别走错了门,三弟如今不在府中,引人说道可就不好了。”
她说罢,还笑了两声,只听哐当一声,一旁传来茶盏瓷器碰撞的声响,柳氏的脸色沉了下来,望着她道:“说得什么混账话?!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是能说的?平日里的教养都到狗肚子去了?”
谢氏闭了嘴,没再出声儿了,唐怀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怨责她道:“赶紧闭嘴吧你,怎么事儿那么多,叽歪个没完,还得去老太太那里请安呢。”
萧如初自始至终没有说过话,眼看着谢氏挨了柳氏的骂,又受了丈夫的责难,之前的气焰便如同被一瓢水泼了似的,噗嗤一下全没了。
柳氏又随手点了几名丫鬟,皆是谢氏带过来的,拧着眉道:“都挤在我屋子里做什么?还有没有规矩了?来给我请个安,难不成还是一路给抬着过来的?”
那几名被点了的丫鬟,忙不迭退了出去,谢氏忍了气,还是一言不发,柳氏这才像是舒坦了,端起茶盏又喝了一口,厅里气氛沉闷,侍立的丫鬟们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恰巧门外又来通禀,说是大少爷和大少夫人过来了。
柳氏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对萧如初道:“来的是你大哥和大嫂嫂,昨日你拜堂时,他们也在的。”
只这一句便把二房给比了下去,萧如初忙应了,见有一人从门外进来,许是丫鬟婆子们都留在厅外面了,倒是看着没有多大的排场架子,那女子着了一件玫红的衣裳,面上笑吟吟的,手中托着一个檀木漆雕小盘,鹅蛋脸,眉如点翠,眼睛有神,看上去是个爽利的性子,见了柳氏先是笑道:“给娘亲请安了,娘亲安好。”
柳氏脸上露出一个笑来,连声道:“好好。”
过了一会,才有一名男子慢腾腾地从门口进来,这便是唐府的长子,唐怀瑢了,他的身材与唐怀瑛差不多,只是要更加富态些许,看上去有些文弱,萧如初粗略扫了一眼,便知道此人是柳氏所出,两人长得有三四分像。
至此,唐府的四位兄弟她见了三个,荒唐的是,她还没见着她的夫君,也不知这辈子还能不能见着,萧如初百无聊赖地想着。
唐怀瑢的妻子杨氏显然与柳氏十分亲昵,问了安之后,便将手中的檀木漆雕小盘奉过去,笑道:“这是昨儿个,庄子里送了茶叶过来,乃是今年头一批明前茶,今年初春少雨,这明前茶比去年的要好,想是娘亲素日里忙,没空想这个,我见着便立刻挑出一些,给娘亲送来尝一尝。”
柳氏十分高兴,道:“你有心了,可不是么,最近忙怀瑾的婚事,老太太身子又不爽利,倒是听说庄子送茶叶来的事,只不过一直没空出来。”
杨氏笑吟吟道:“娘亲先试一试,等来日,我娘家有表哥从西湖回来,也特意去了信,请他带一些好茶叶,到时候送来给娘亲。”
柳氏听了,夸赞她几句有孝心,两人又亲亲热热地说起旁的话来,萧如初便注意到旁边的谢氏一脸漠然,仿佛跟没听到似的,反倒是唐怀瑛皱着眉看了她好几眼,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然而谢氏只顾着低头喝茶,岿然不动。
杨氏与柳氏说完,这才将目光转向萧如初,亲热地笑道:“三弟真是好福气,三弟妹长得这样标致,今日一见,只怕我以后都不敢出门了。”
柳氏奇道:“怎么不敢出门?”
“自个儿丑呀,”杨氏掩唇笑起来。
柳氏忍不住笑着嗔道:“就你这张嘴最能说。”
这婆媳俩一唱一和,萧如初只好微微垂下头,仿佛是被说得害羞了,眼睛瞥见对面的谢氏面上露出一个冷笑来,转瞬即逝。
唐怀瑢自打进了屋,除了问过安,就没再怎么说过话,端着茶盏坐在一旁,专心致志地喝茶,那厢杨氏笑完了,见他这般模样,便嗔怪道:“你是特意来喝茶的么?倒是说几句话呀。”
唐怀瑢慢吞吞地放下茶盏,想了一会,才道:“爹今日是去了商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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