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那礼册看过之后,便道:“我知道了,你收起来罢,”想了想,又叮嘱玉缀道:“唐府每月的份例暂且不必动,若有需要,先与我说。”
玉缀虽然觉得奇怪,但是并没有多问,带着册子离开了。
苏姨娘死了,就仿佛一颗石头悄无声息地沉入水底,连涟漪都未曾惊起来,唐府并没有为她发丧,据下人们说,连牌位都没有给她安排做,还是唐怀琛自己去找匠人刻来的,但是正房大院又发了话,便是刻了牌位,也不许供在唐府。
过了几日,萧如初见到唐怀琛,他正靠在廊柱下,盯着面前的空鸟笼子愣神,整个人消瘦而憔悴,连萧如初都差点没认出他来,哪里还像当初见到的那位翩翩少年?
他见了人来,先是往后退了一步,贴紧了廊柱,眼睛这才渐渐抬起,见是萧如初,语气有些艰涩,道:“三嫂?”
萧如初抿了一下唇,还没来得及说话,却听唐怀琛继续道:“他们没让我看看我娘……”
萧如初沉默着,听他的语气微微颤抖:“他们甚至没等我回来……我连我娘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我……”
少年的声音中带着压抑的哭腔:“我就想看看她罢了……”
他的话中似乎浸满了水,稍微一碰便会有什么流下来一般,但即便是这样,唐怀琛通红着一双眼睛,最终并没有哭,过了许久,他才略带着茫然地抬起头,看着萧如初,道:“叫三嫂见笑了,我先回院子去了。”
他说着,转身走了几步,而后仿佛想起来什么,又回过头来,目光仍旧望着地面,低声道:“不然……不然三嫂去找三哥吧?三哥会待你好的,不要留在这里了,唐府不是一个好地方。”
少年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有些萧索而落寞,萧如初目送着他的背影转过游廊,这才收回来,玉缀轻声道:“小姐?”
萧如初猛地回过神,玉缀问道:“咱们还去佛堂么?”
“走吧。”萧如初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平静。
两人继续顺着游廊往前走,天色将将擦黑,前面便是正房大院,远远望去,檐角的气死风灯已经点了起来,散发着暖黄的光晕,灯火通明,一派热闹,夜风拂过,在这夏季的傍晚,萧如初只觉得一股冷意蔓延上来。
没走几步,便到了垂花门附近,迎面过来两个人,前面那个手里提着一盏灯笼,待一走近,萧如初才发现那是唐怀瑢,遂停下步子,礼貌唤道:“大哥。”
唐怀瑢只是点点头,他本就不是多话的人,此刻见了萧如初,也就随口道:“三弟妹是要出去么?”
萧如初道:“正要去佛堂送经书呢。”
唐怀瑢嗯了一声,又道:“天色晚了,三弟妹还是早些回院子的好。”
萧如初应了,侧身先让他过去,灯笼昏黄的光照着,腰间有什么东西在眼角一闪而过,萧如初猛地抬眼去看,登时心中惊住了。
那是一枚白玉花鸟佩。
第49章
才一晃神的功夫, 唐怀瑢已经大步走远了,此时要再叫住他已经来不及,萧如初心中思绪翻涌,那白玉花鸟佩, 她那里也收着一个, 是那一夜,有宵小偷进东厢时留下的, 与方才唐怀瑢那个简直一模一样。
时至如今, 她仍然记得被打晕前,耳旁的那一声轻笑, 无比清晰。
“小姐?怎么了?”玉缀疑惑地唤了一声。
萧如初回过神来, 勉力按捺住汹涌的思绪,神色若常道:“没事, 我们走罢。”
回了院子后,萧如初第一件事情便是去将那枚白玉花鸟佩翻出来,然而翻来翻去也找不见, 各处都翻遍了,玉缀和玉露站在一边,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她们还从未见过萧如初这样焦躁的模样。
玉露不敢出声,玉缀温声问道:“小姐在找什么?”
萧如初合上妆匣,勉强镇定问道:“你们可见着了一枚白玉佩?”
玉露与玉缀互相对视一眼,摇摇头,道:“奴婢未曾见着, 敢问小姐,是个什么样式的玉佩?”
萧如初抿了抿唇,道:“是一枚花鸟佩,模样倒也常见。”
玉露想了想,仍旧摇头,萧如初心中不免生出几分烦乱来,恰在这时,玉缀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小姐,可是打着墨绿色的攒心梅花络子?”
萧如初一喜,道:“正是,你收起来了么?”
玉缀道:“奴婢前一阵儿见着放在那妆匣子里,担心是小姐放错了,便收了起来,奴婢这就去拿过来给小姐。”
她说着便从多宝架上取下一个匣子,打开来,里面俱是些环佩香包流苏一类的饰品,那其中果然有一枚白玉花鸟佩,墨绿色的络子,刻着喜上眉梢图,萧如初拿在手中细看,总觉得和今日唐怀瑢腰间那一枚有些惊人的相似,她心中微微一紧,眉头蹙起。
或许是因为萧如初的脸色实在难看,玉露见了,便小心问道:“小姐,怎么了?这玉佩有什么问题吗?”
萧如初将那玉佩捏在手心,仍旧道:“没有,对了,”她忽然又道:“明日我们出府一趟。”
玉缀两人虽然疑惑,但还是应下了,萧如初心情有些不大好,便让她们自去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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