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不觉, 如今那句夫人听在萧如初耳中,只觉得无比刺耳, 她冷声道:“妾身从前听闻, 夫君行事风雅,爱睡东厢书房, 如今夫君归来, 妾身不敢鸠占鹊巢,东厢书房还是要归还原主才是。”
这话里的意思, 却是要唐怀瑾晚上睡东厢了,萧如初说话鲜少这般咄咄逼人,如今看来, 这位少夫人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一院子的下人遂眼观鼻鼻观心,南乡和玉缀玉露三人自然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后面赶来的吹绿与疏桐却实实在在一头雾水,听了这话,吹绿正欲开口,却被疏桐一肘子拐在后腰处,示意她别说话。
吹绿张了张口, 不甘不愿地把话咽了回去。
院子里气氛紧张,仿佛对峙一般,过了一会,唐怀瑾突然轻笑一声,道:“都听夫人的。”
就好似奋力挥出一拳却打在了棉花里,萧如初心中暗恼,疏桐连忙小声道:“方才奴婢去后厨取了膳食回来,少爷和少夫人还未用膳罢?”
唐怀瑾笑答:“说得正是,夫人还是先用膳,别饿坏了。”
等萧如初去了西厢时,吹绿等人已经把碗筷摆上了,侍立在一旁,南乡推着唐怀瑾进来,在萧如初旁边的位置停下,吹绿拿起筷子,唐怀瑾却摆了摆手,道:“不必布菜,我自己来。”
吹绿愣了愣,只得放下筷子,神色带着几分几不可见的黯然。
等唐怀瑾拿起碗筷了,萧如初这才开始吃饭,或许是因为唐怀瑾回来的缘故,今天桌上的菜色要较从前的多,五道菜,还有一盅清炖鸡汤。
吃了一会,唐怀瑾忽然道:“那道凉拌木耳看起来不错,夫人可否为我夹一些?”
青嫩嫩的黄瓜丝和新鲜木耳拌着,佐以香油和酱醋,上面撒着碧青的香菜和葱花,看起来确实是诱人,那盘子菜虽然就放在萧如初的右手边,但是唐怀瑾伸手还是能夹到的,所以听了这话,萧如初没动,吹绿倒是想动,奈何屋子里的气氛十分奇怪,即便是她也不敢做出头鸟。
唐怀瑾仍旧是笑眯眯的:“夫人?”
话中不乏催促和询问之意,萧如初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夹了一筷子木耳,放进他的碗里,语气淡淡:“这木耳确实不错,夫君可要好好尝尝。”
唐怀瑾从善如流笑道:“那是自然,更何况这还是夫人亲手夹的。”
这一顿中饭吃的,一个觉得没滋没味,心头郁结,一个觉得悠然自得,欢欢喜喜,这场景倒也是十分的怪异了。
唐怀瑾回来了,还瘸了两条腿,这个消息不出半天便传遍了整个唐府,引来了轰动,各个院子开始迅速打起自己的算盘,小心思俱是活跃起来。
尤其是以二房的谢氏与唐怀瑛最甚,浩浩荡荡去抓奸,结果没拿着把柄倒也还罢了,最后竟然抓到了自个三弟妹和三弟身上,白瞎了半个月来的盯梢布置,这种事情说出去简直要笑掉别人的大牙。
她铁青着脸一路回了自己院子,唐怀瑛还在厢房同他新纳的小妾厮混,到午后方才出来,看着他那满脸的餍足,谢氏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来,随手抓起身边的花瓶扔出去,只听哗啦一声,上好的彩绘白瓷美人瓶碎了一地,瓷渣子飞溅起来划过唐怀瑜的袍角。
他耷拉着眼皮子,不大耐烦地道:“大白日的,你这又是发的什么疯?”
谢氏高声骂道:“成天这么混日子,你怎不死在那女人身上得了!”
唐怀瑛眼神怪异,跟看疯子似的,嗤笑一声:“人也是你亲自发话抬回来的,当初不见你说什么,现在跟我来计较这事?”他说着随手往门外指了指,不耐道:“你若不爱看,出去便是,别同我在这瞎闹腾。”
谢氏听了这话,心里委屈,泪珠儿就落了下来,恼恨道:“你那三弟如今都回来了,你就没半点想头吗?可别忘了,唐怀瑛,他拿着你的把柄可多了去,你还只顾着那点破事,待来日他若把事情都抖搂出来,唐府可还有咱们的立足之地?”
听闻此言,唐怀瑛面上露出震惊之色:“老三回来了?”
谢氏气恼道:“可不是?都回明清苑去了,我亲眼见着的。”
唐怀瑛迟疑道:“那他……那布庄的事情……”
谢氏沉下脸来,语气冰冷:“布庄的事情他肯定是知道了的,只是有没有证据还不好说,他若真的发难,你也别犯傻,只咬死不认便是,实在不行,还能反咬他一口。”
唐怀瑛点头道:“这我自然是知道,老太太和爹向来不待见他,倒也不怕他搅起什么浪来。”
唐府在西城有一处布庄,之前是交到唐怀瑛手中,管了一二年,后又转给了唐怀瑢打理,唐怀瑢原是准备接下来的,但是没成想杨氏是个精明的,也不知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找了主母柳氏,两人一合计,又推说忙不过来,把铺子扔给了老四唐怀瑜,最后却被唐怀瑾一手拦了下来。
一个布庄兜兜转转落在唐怀瑾手中,这是唐府最大的一个布庄,所有贩往北方的丝绸布料都是经由这个布庄发出去的,每年的利润可以说得上唐府收入中的大头了,眼看着被唐怀瑾正式接手,唐怀瑛夫妇两的心才算放回肚子里。
布庄每年进账多是很多,但是大部分是要上交的,前几年他们确实是从中捞了不少,去年年中却捅出了一个大篓子,眼看着要瞒不住了,那银钱便烧起手来,这样下去总有一日会东窗事发的,是以便想个法子丢出去,唐府五个兄弟,随便谁接了这烂摊子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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