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灌了药,至后半夜,烧终于退去。陈氏折腾一夜早已疲惫不堪,姜斯嘱咐了下人好生照顾四小姐便要携着陈氏离开。回了他们的静和苑,哪知陈氏还是一筹莫展的样子,半点不见松懈。
“阿沅的病无碍,你这边忧心,当心伤了自己的身子。”姜斯对自己夫人一向爱惜,见她愁容满面心中急切,面上却柔声细语宽慰她。
陈氏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可是担忧其他事?”姜斯与她多年夫妻,早已默契十足,见她这样,便心知她有事要说。
陈氏抬头看了他一眼,迟疑着,欲言又止。
姜斯只道:“夫人但说无妨。”
陈氏沉默了片刻,道:“方才阿沅病中……说了句胡话。”
姜斯一怔。
陈氏停顿了一下,最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道:“她说……‘阿耶阿娘,莫不要把我嫁与……’”说到这里又是一顿,陈氏才压低声音将那两个字说出口,“‘许玄’。”
姜斯脸色大变。
正文 第八章浴佛
现在上头坐着的那位名讳正是许玄。虽然因着姜太后的缘故,那位与姜家有些关系,但姜沅却是不曾见过的也未曾听闻过多的,现在又怎么会平白提到了名字?
姜斯问陈氏:“你确定没有听错?”
陈氏摇头:“我也这么认为,但阿沅说了好几遍,即便我想听错也难。”
“可还有旁人听到?”
“阿沅说的声音小,除了我应当是无人再听到。”
姜斯点点头,思虑了半晌,只让陈氏先不要声张,待阿沅醒了再试探一二。
陈氏应下。
住在绿漪轩的王衍听闻姜沅大病一事,寝食难安。姜沅毕竟是陪着他游园才中了暑气,这让他倍感愧疚。可女子闺房又不大方便来往,一直找不到合适时机表达歉意。幸而第二天就传来姜沅大好的消息,令他稍稍宽慰些。
正巧有往年间虽祖父云游四海时结识的朋友路过幽京,为他带了几件罕见的宝物,其中有一件珐琅彩花卉簪,做工精巧,单是放着就好看。
王衍花钱要买下那簪子,友人拒收,王衍无奈,只得道:“我这簪子是用来送人的。”
那友人一听来了兴致:“可是送姑娘的?”
王衍未置是否。
回了姜府王衍将这一道簪子放了锦盒,托姜景带给姜沅。姜景苦笑道:“一个个的都托我去做人情,可见我好欺负。”
王衍听他这么一说,好奇地追问:“一个个?莫非还有旁人也托你这么做?”
姜景将之前刘小世子与姜沅斗蟋蟀的事简言告知了王衍,王衍自进姜府也只见过姜沅一面,单以为她死气沉沉不似个孩子,没想到还有这样一面,登时心下存了几分兴趣。
姜景去送簪子,由于王衍特意嘱咐过他不要透露是自己送的,姜景只说得了件好物给她。姜沅未作他想,收下了盒子。
兄妹两个好久没有像这般心平气和坐着聊天了。姜沅首先提起之前的事,问他阿兄:“那人现在如何?”
姜景这些天翻来覆去思考着姜沅对他说的那些话,虽很气馁挫败,却不得不承认言之有理。原来做义士也得看身份。
“那人已出了城。”姜景说着,面色不觉灰败,“你上次说得对,确是我考虑不周了。我们家既傍着宫中的宦臣,就万不该做此‘违逆’之事……”
他话中明显有自暴自弃的意味。
姜沅在心底叹了口气。她何尝不明白姜景的苦楚,小孩子天性是崇善,冷不丁发现自家并不如所想那般清白,确实是致命的打击。
“乱世中哪有什么无辜之人。”姜沅说,“你莫把阿耶阿兄想得有多坏,不过为了保命罢了。就算是你以为的义士,又何尝不是他人手中的棋子。”
她这话说的完全不符合自己的年纪。姜景却听呆了,怔怔的:“棋子?”
能下这盘棋的从来就不是他们这些眇眇之身,只不过局中人不自知罢了。姜沅也是上辈子流窜后宫多时才摸索出这个道理。这一切一开始就是王室与世家的纷争,旁的不过是障眼法。那些宫中权宦,他们这些依靠着权宦的权贵,不过蝼蚁。
但是这些话就不能对姜景说了,再说就露馅了。姜沅调整了下心思,故意扬起笑脸来,抱着怀中锦盒:“这簪子真好看,多谢阿兄。”
姜景却有些回过神来,他起了疑心,看向姜沅:“你是从何得知这么多事的?”姜景一早就觉得自家妹子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现在这种感觉越发强烈了。
“我?”姜沅笑了笑,耸耸肩,“我是在话本子上看的。不像阿兄与本子上的人一样,所以才出言提醒。”
姜景尚且存疑,但看着姜沅把玩簪子的开心样,只得把那疑虑暂且抛之脑后。
姜沅好了之后便跟着王荞先生读书识字。陈氏把最左的西湘园均划给先生做书阁,每日刚过卯时姜沅就得到书阁温书,姜景则是从族学回来后再到这里来。两人年岁差一,所读的东西却差得多,所以分了两间房。
姜沅上辈子光顾着悲春伤秋,这些基本功一个都没做好,从头开始练也应该。每日先生置了书,姜沅就开始照着书中内容练字。她年岁小,即便前世有过习字经验,手腕的力气却不够,时常写得歪歪扭扭。
52书库推荐浏览: 柚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