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姑。
慕容炳念着这个名字,对上那日小姑娘秀丽的面容,倒觉得这名字取得极好,甚是贴切。
那人见慕容炳脸上带着笑,揣测他心意道:“殿下可是对那秀姑有意?不如让属下……”
“哎。”慕容炳挥挥手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这件事你不准插手。”
那人诺诺应下。
慕容炳又想起了什么,叮嘱一句:“我方才问过你的那些事,你可都得烂在肚子里,一个字都不准往外说,尤其是那张柴张大人。”
那人自是应下,暂且不提。
四月初八,浴佛节。
许玄终于召见北齐使者入宫。北齐将贡品献上,并以两座城池为代价与大周签订了边境和平的条约。
当晚在皇宫举办了晚宴。
北齐两位皇子并张柴一道入宴,其余还有许玄麾下最为得力的谢家两父子和一帮朝中重臣,太后与宫中女眷亦有出席。
姜沅换好了司礼监一早送来的衣衫,荼白色百鸟朝凤刺绣纹交领小褂,月蓝色凤尾裙,发髻妆容一应按着定例而为,带了步摇珠花各几。姜沅本就生的白皙,稍稍上了妆,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愈发显得晶莹剔透。
时候到了,王德身边的小徒弟来相请,姜沅入了轿,书烟琉璃一并跟着先去往了未央宫。
到时许玄手边的事也刚刚好做完,迎过来,见她的打扮甚是合他心意。许玄捏了捏她的手,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句“若是前世,合该你以我妻子的身份在我旁边”。姜沅笑笑,却是未多话。事到如今,她已是完全不在意这些虚名。
不过都是水月镜花一场空罢了。
许玄也换了衣衫,挟着姜沅一道去了前殿。宫中很就未曾这样大宴群臣,宫中人几多忙碌,一切极致奢靡华贵,所用之物皆不是凡物。
天色已暗,往来其间的宫女掌着以锦缎做罩的宫灯,从远处看宛若一条蜿蜒而行的灯海。
晚宴在以前尚且还是秀女是用膳的海棠苑。海棠苑是先皇时才修葺而成的,原先不过是废弃不用的戏园子。传闻海棠苑建造时颇有盛况,大周的能工巧匠都集于一堂。建成之日,甚为奇观,常被当朝诗人引以为大周强盛的见证。可是先皇末年的夺嫡之乱,害得祖先积累的功业功亏一篑,海棠苑也再无了往日的名声,一度被搁置,只作为应急的杂用。
宫中无后,太后入座主位。
太后穿了墨绿色并蒂荷叶纹的宫衫,发髻梳得一丝不苟,面上端着笑,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精神。梦嫔则是后宫中位份最高的一个,居于太后下首。她穿了件水蓝兰花刺绣纹小衫,月白仕女襦裙,打扮得很是清丽。听闻说她前不久生了病,如今刚刚大好,整个人愈发衬得柔若不堪,望着许玄的眼眸也是水盈盈的,透着几分无法言说的哀伤。
姜沅的位置同沈无风挨着,与沈梦泽之间隔着一个晏绡。晏绡穿着妃红色金线绣牡丹宫衣,发髻上插着一赤金珠花簪子和一与衣衫同色得绢花,面上敷了粉与胭脂,倒是将她打扮出几分活泼俏丽来。晏绡瘦下来之后果真与以往大不相同。
自从姜沅决定与许玄在一起后,许玄就甚少再踏足别的宫殿,整日里一有空就待在钟灵殿中,因而那晏绡没少在背后恨姜沅恨得牙根痒痒,如今见了她,新仇添旧恨,看她直看得眼发红。
姜沅正要入位,许玄却扶了她一把:“与朕同坐。”
姜沅一怔,忙是推拒:“这怕是于理不合。”
“慌什么。”许玄不为所动。
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两人低声说话的姿态实在太过于显眼,姜沅也是不好再说什么,硬着头皮随着许玄一道落座。
这一举动,惹得不少人看了过来,其间不乏夹杂着艳羡、嫉恨、仇视的目光。
姜沅如坐针毡。
以姜家现在的情况,实在不是出风头的时候。
姜太后看着这二人分外和睦的相处,倒是甚感欣慰。
不多时北齐的人来到,由着内监引入,为首的自然是慕容炳。慕容炳照旧是一副盛气凌人眼高于顶的模样,尤其许玄晾了他在驿馆这么些天,更是让他记恨。许玄脸上的笑容似笑非笑,明眼见着也是不怎么喜欢这位北齐三皇子。紧跟着三皇子的便是十一皇子与张柴。几人按着礼数行了礼,许玄免礼,让人引着入座。
因为隔得有些远,加上无意,姜沅并未来得及看清那几人的相貌,等到内监来领着他们落座,姜沅方才看到那位十一皇子的容貌。
很好看,也很熟悉。
姜沅大吃一惊。
许玄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常,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了?”
姜沅忙是回过神来,笑容略有些僵硬:“无他,不过是没见过这些北人,一时看入了神。”
许玄却是对这个答案不满意。隔了片刻,他含糊着低声说了句:“北人有什么好看的。”
姜沅却没有什么闲心去理会许玄的吃醋。
怎么会是他?
这个认知实在让她太过于震惊,一时之间恍恍惚惚,心神不宁。
很明显,那位十一皇子也是看到了,甚至认出了她。不过他倒是沉稳得很,不如她反应这么大,但她还是在他眼中瞥见一闪而过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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