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个份上,许玄也不能强求什么,问道:“先生的病可有请人来看过?”
那中年男子略一羞赧,倒是旁边的小僮先道:“公子有所不知,夏清先生此次前来,就是为了照看先生的。”
夏清。也是响当当的一个人物。崔乔未得志高升时,曾在乡间办过乡学,夏清就是那时跟着崔乔学习四书之礼。夏清是个有天赋的,曾得崔乔不小的高看,可惜他心不在仕途,反倒对医药之理甚为感兴趣,后弃文从医,依着好医术和悬壶救世的心胸,博得世间好名声。只可惜此人行踪不定,浪迹天涯为生,闻其名者众,见其人者寡。
其中有关这位夏神医最有名的传闻,是与谢家那位名满天下的丞相有关。谢琅年轻时曾领兵出战,也同当今谢湛一般,一战成名却险些身死他乡,多亏夏清无意间路过那处,以一己之力将原本已是无力回天的谢琅救了回来。其间诸般的曲折纠葛,不必细说。
许玄现以招揽天下名士为己任,自也是听过这人的名号。
许玄道:“还恕在下冒犯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秘密
“我不过是个混迹乡野的赤脚大夫,公子不知又有何冒犯之处。”夏清很是谦让。
许玄问起乔公的具体情况。夏清脸色比先前还要凝重,他摇了摇头,喟叹一声:“先生此疾来势汹汹,我用汤药续了多时,只怕等入了秋变天,大限将至。”
这话说得沉重,许玄轻蹙起眉头。
他此次行宫之行,其实就是为了要见乔公。若乔公撑不过今年,他怕是就此生生错过。
姜沅也是忧心。虽是一面之缘,但乔公给她的印象是极好的,并不因为她是姜家人而对她有什么别的看法,行事作风当算得上大家。这般的人,却也是难逃这样的结局,难免让人唏嘘感叹。
人这一生,究竟为何而活。
眼见着也是没了办法,就算许玄此时亮明自己的身份,强迫着要见乔公一面,那乔公却也是行将枯木之人,怕是也与他说不了什么。如此一想,许玄嘱托身边人为乔公送些东西来之后,便只得准备着告辞而去。
夏清连连道谢,同那小僮将许玄送着离开。正当时,又有一位年纪稍长些的小僮从屋子里走出来。姜沅晃了一眼,这一位倒是有些眼熟,正是当初在乔公跟前帮着添灯倒茶的那位,只不过此去经年,他比当初尚且还有些顽劣青涩的小僮要成熟不少,身量相貌也是长开,虽比不上许玄那样好瞧夺目,却是难得的少年气。
他道:“师兄,先生醒了来,听到外边有动静,着我来问一问,可是言家的那位公子来了?”
夏清听了他这话,苦笑着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很显然,他已经清楚乔公这样问的意图。
看来这位言公子他是非见不可了。
夏清道:“正是。”
小僮得了他这话,说道:“先生请言公子进屋一絮,还请师兄通情。”
夏清略有几分无奈:“先生决定的事,焉得我去通什么情。你只去叮嘱先生,时间不可太久即是,否则他撑不住。”
小僮领了命,只让许玄一行人稍等片刻,便是进去回话了。
夏清摇了摇头,叹口气,却是没再说什么。
不一会儿那小僮又出来,躬身做出请的姿态:“言公子里面请,余下几位请随我去园子里休息。”
许玄看了眼夏清,夏清点点头,嘱咐一句:“既然乔公一定要见公子,定是有他的考量,我自是不好阻拦什么。只是乔公现在身子虚弱,恐只得坚持一会儿,还请公子多多留意,多谢了。”
许玄道:“这是自然,请放心。”说罢又叮嘱了身后随从几人,方才进了屋。
姜沅看着许玄的背影,一时不知在想些什么,直至那小僮开口说了“几位请随我来罢”,方回过神来,跟着小僮离去。
另一边,许玄进了屋,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浓的草药气味,又有些长久不通风的潮湿闭塞。屋内木窗放下,虽是盛夏正午,屋中却不怎么亮堂,甚至还有几分的阴冷之感。
许玄步子顿了顿,还是穿过过堂,进了里间。
里间是个四方的居室,墙角堆着些书册简帛画卷,只可惜主人似乎很长时间未得眷顾整理,上面已是积了灰。紧挨着书册放着一案几,其上摆着几本书册以及一些零零碎碎的物件,案几边摆着一残局,也是落了灰,不知是与何人所下。
最后便是紧挨着窗沿之下一席床榻,有位老者栖居其上,身上盖了两层被子。许玄来时见他没有动静,知道乔公如今体力不支,不定是等着等着就又昏睡了过去,也不急恼,就着那残局边一张杌子擦干净坐下来,闲着无事便是看那盘未得下完的残局。那并不是什么难解的棋局,路数反而常见得很,并不多有深意。
正看着,忽然有人道:“公子以为这棋下得如何?”
这声音带着几分的苍老颓色。
许玄抬眼,见乔公已经起了身,正望着他。许玄未曾见过年少时尚且还意气风发的乔公,但也听闻他年少时的好风采,若不然如何当得起白衣卿相的名声。如今却已是沧海桑田,风华不再,形容枯槁,又是久病缠身,真让人唏嘘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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