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吴忠,受命前来。”那声音低低的。
陈栀点了点头,柳绿前去开门,门外站着一年轻男子,二十岁左右,身材适中,长相秀气,虽然比不上京中几个有名的公子,但放在普通人里也算是比较显眼的了,只不过他眼神漂浮不定,浑身带着种让人不是特别舒服的感觉。
吴忠进了屋,柳绿退出去,为他二人将门掩上。
陈栀呷了口茶,抬眼看了那吴忠一眼:“你来的时候没被旁人看到吧?”
吴忠笑道:“属下自幼习武,有没有人在旁边还是能辨得的。”
陈栀满意地点了点头,将手里的茶盏放下。
吴忠见她不搭理自己,笑得越发谄媚:“王妃找属下来,所为何事?”
陈栀听了他这话,嗤笑一声:“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除了男盗女娼那点事,还能为何。”她这话中未尝没有自暴自弃的意味。
这吴忠,原是当初在关南之乱在外避祸时识得的。若是没有他的帮助,陈栀也没那么容易与镇南王勾搭到一处。镇南王年纪大了,府中虽是妻妾无数,但却很难怀有身孕。陈栀从吴忠这处听闻了这个消息,便是想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来。可以说,如今王府里千恩万宠的小世子究竟是不是王爷的孩子,还是不一定。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撞破
陈栀凭着肚子里的孩子一步登天,原本想要除掉这吴忠。一来她与吴忠不过是鱼水之欢,算不得什么真感情。二来有个把柄在此人手里,总不能让她太放心。不过这吴忠倒是个聪明的,也不敢来找陈栀说什么,陈栀见他还算安分,渐渐歇了除掉他的心思。本来这两人这样相安无事,也算过了,只陈栀在府中的生活总不那么顺心,心里难免有些苦楚之处,却又不方便同身边的马婆子等人讲。倒是今年浴佛节,她去金觉寺礼佛,吴忠被派去跟随,两人不知怎的又纠缠在一起。如今已有几个月,时不时在一起相处下,倒是不过分,且又做得隐秘小心,至今除了陈栀身边人,还没有其他人察觉出什么异样来。
吴忠也不在意陈栀这夹枪带棒的一通话,径直走到她身后,替她卸去发间的珠翠,又取了旁边的梳子来,为她细细打理。陈栀很是享受他这般的服侍,身子放松了些,不似之前紧绷着。
“王妃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吴忠见缝插针问道。
陈栀懒懒地应了一声,却没细讲。这事也没法说什么,她与姜沅的恩怨,要讲起还不知道要说了何朝去,还不如索性不提。
吴忠吃了个闭门斋,倒也不恼,安安分分地做着自己手头的事。他做起这事来很是熟练。自打陈栀有意无意让他留在身边服侍,吴忠就私底下专程寻了人去学了这活计,旁人问起来也只说是学去侍候老母,旁人听了不仅不怀疑什么,反倒夸他是个孝子。陈栀自然也听说了这事,但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表示过什么。不过依照吴忠的观察,她应当还是挺受用的。
陈栀开口道:“去取镜子来。”
吴忠放下梳子,依言取了菱花镜,放在陈栀面前,陈栀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她本与姜沅一般大的年纪,甚至半年之前两人还看不出什么差别,如今再对比,她却蓦然间发现自己苍老许多。
也许不是外表,而是心老了。
她终于得到了自己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地位,金钱,财富,权力。代价是,深夜里每每做梦,都会梦到曾经,有个少年送给她一支玉簪,他支支吾吾地同她说话,他看着她时眼角眉梢皆是羞涩,还有那年她落水,他连犹豫一下都没有就跳下来救她。那是他们为数不多相接处的时刻,她至今还记得,少年的体温,是那时唯一温暖着她的。
陈栀一直以为自己对姜景没有多少感情,即便有,也不过是为了利用。还有什么比一个未经人事的少年更好哄骗的。若是她的野心没那么大,若是她不曾嫉恨姜沅,就此嫁给他,是不是一切都会和现在不一样了。
可惜再怎样想,也没有退路了。留给她的并不多,就连唯一的玉簪也送了回去。余下的,只有夜深人静时的梦魇。
陈栀抚着自己的脸颊,问身后的吴忠:“你觉得,我老了吗?”
吴忠不知陈栀心里所想,只以为她不过是在玩笑,一边为她梳着发一边笑道:“王妃怎么会老。”
陈栀没有说话。她将目光移向镜中的吴忠,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一声,眸中却是没有什么感情:“你知道你做的这活,都是什么人在做吗?”
吴忠的手一顿,脸上的笑容倒是没变:“属下不知。”
陈栀摇了摇头,面上的笑容冷却下来:“太监。在宫里,伺候娘娘的太监都会做这活。”
这样带着欺辱性的话,很是不怀好意。
吴忠不语。
陈栀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怎么,你觉得自己活着不像一个太监吗?”
吴忠知道陈栀这怕是不知在哪受了刺激,现在找他来出气罢了。他放下梳子,道:“王妃觉得是,属下便是。”
陈栀显然很不满意他这个回答,无趣地撇撇嘴,正要起身,外面却传来些动静。
陈栀眉头一皱,朝着吴忠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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