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衍的房间就在姜沅隔壁。
到了没人处,姜沅瞥见那荷包,有些心烦:“荷包绣的那样丑,还带着作甚。”
王衍却道:“毕竟是送与我的。”
“不过是输给你的赏头罢了,哪算得什么。”姜沅的语气甚是不好,与方才在寺后林中的和睦截然不同。
王衍不知姜沅为何忽的心情不好起来,只当她心性未稳,是以阴晴不定。
姜沅所想的,则是那句“强求则俱毁”。
他们当真是有缘无分。本来前世他那般薄情,她早该放下,上天又何必让他入住她府,成了姜家门客?
命运这二字,姜沅未曾参透。
她别了王衍,回自己屋里休息。
一觉睡到了夜半,醒来时寻人,书烟竟不在屋中。
姜沅披了衣服起身,来到院中,只见几个小丫鬟正坐在院中借着灯笼昏暗不清的光线玩骨牌。
姜沅轻咳一声。
几人吓得慌忙收起来,姜沅不觉笑出声:“怕甚,我自己还是个玩起来没边的,何会治你们的罪。”
小丫鬟们见来人是姜沅,才纷纷放下心来。
姜沅待下人们素来宽和,又或者说是不怎么上心。
书烟起身:“姑娘是饿了吗?”
姜沅苦兮兮:“要不然何至于醒来。”
书烟寻了人来,打点他将吃食温热后送来。
姜沅不欲打扰她们好不容易得闲的玩乐,指了指不远处的亭子:“屋中闷热,我去那处坐即可。”
书烟不放心:“夜里山间蚊子多。”
“无碍。”姜沅不甚在意,“我熏了驱蚊草,它们近不得身。”
书烟知这是姜沅的好意,遂不再劝解。
山中深夜温度还是很凉的,书烟为姜沅寻来披风,才送她去亭中。
拎着灯笼,依稀照见有人影。
书烟警惕:“谁?”
“是阿沅吗?”那人声音很熟悉。
走进了姜沅才看到竟是王衍。
“为何独坐这里?”姜沅问他。
“夜里安静,好寻思些事情。”
姜沅同他面对面坐下。
“阿沅为何来此?”
“……图夜里凉快罢了。”
王衍点点头,不出声了。
姜沅听他一口一个阿沅叫着,思虑万千。
前世她心心念念想要他这般唤他,他却自始至终俱是疏离地称她为姜四姑娘。
曾经想要的得到了,可她却已不在意了。
书烟送了些易克化的吃食来,遂不再打扰,只留他们二人赏尽山中夜色。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夜色稀薄间,山脊踊跃,王衍看着,忽然说了这一句。
“何有风雨,哪来冰河。”姜沅笑他不应景。
王衍也笑,却是不语。
正文 第二十四章日出
姜沅用过糕点,觉得有些困倦了,起身准备回去。
王衍却叫住了她:“再等片刻。”
姜沅不解,王衍却将目光投向她身后。
姜沅循着他的目光望去,不知几时,山与山相连之间,已有朝阳初升。
起初,那光影影绰绰,将整个天地照得混沌不开,只隐隐见得。而后越来越亮,越来越耀眼。
迎着初晨的光,王衍微微眯起眼睛。他的下颌长出些胡渣,不若往日的少年模样,一尘不染,反而多了几分沧桑成熟之感。
姜沅头一次见这样的他。
“幼时我曾与祖父住往山间。阿翁严厉,总是四更就督促我起身读书。我那时年岁尚小,自是不愿的,可是又忤逆不得。为了勉励自己,我就将初阳作为给自己的奖赏,抢在它升起前将功课读完,就能正大光明地趴在窗口上去看它。”
姜沅还是第一次听王衍讲他小时候的事情。他在她心中向来是自律严谨到可怕,没想到他也曾有这样的时候。
王衍不再说话。
那朝阳爬升至一半。
还未全露出来,姜沅已觉得震撼。她眯着眼睛抬眼看去,只待着初阳完全升起的那刻。
然而不知是不是与他们对着干,原本晴空万里的天际,忽的乌云密布,终于遮住了那山际间的朝阳,顷刻之间,竟下起了雷雨。
夏雨无常。
王衍也是哭笑不得:“原以为能同你一道看一次日出。怕是不行了。”
姜沅本来还满怀期待,谁想天公不作美。
“先回去罢。”
王衍将自己的外衫脱下,递给姜沅遮雨。
他们走到一半,正正好遇到书烟和几个小厮来接他们。
同行一路,到了院子口才分道。
“姑娘身子如何?”姜沅方才淋了雨,书烟很担心她。
“无碍。”
“姑娘心情可是大好?”
姜沅瞥她一眼:“从何看出?”
“回来途中,姑娘一道都是笑着的。”
姜沅不语。末了,她想起了什么,特意叮嘱书烟:“你那边可有新做的荷包?”
书烟想了想:“巧了,路上做了一个。”
“拿出来我瞧瞧。”
书烟从行囊中翻出来,递给姜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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