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阅到闺秀们的试题,其中一个立意新奇,但更难得的是她用字极其简练,处处透着一针见血的凌厉,不像是出自深闺女眷之手,只是字迹略有些潦草仓促,不见力道;还有一个立意倒是一般,可是却条理分明,将立意诠释得恰如其分,思辨性强,字迹也颇有神韵。一时伯仲之间难分高低。
站第一个的学士认为虽然字迹是难掩的瑕疵,但是全文流畅,用词精准,便是大儒也难以找出漏洞,是以推崇为榜首。站第二个的学士则以“字如其人,达其性情”为依据,指出第一篇虽立意更高,但却连最基础的习字都未做好,可见眼高手低,不如第二个这般通透大气。
两派的学士以孰高孰低为缘由争的不可开交,就是连控场的掌院学士也因此分出两队人,无论谁居榜首都有不服气的,结果难判,一时成了悬案。最后只得将这两篇文章呈上交由丞相来批判。
谢承日理万机,自然是没空管这些小事的。这件事的论断自然而然就落到了谢湛头上。谢湛拿着那两篇不署名的文章,问旁边的任策和晏远:“你们以为如何?”
任策道:“这二者优缺点都很明显,相比较而言,我倒是觉得第一个更难得些。不过这两篇即便放在男子里也是极出色的,想不到今年的太学里竟出了这样的人物。”
晏家三公子晏远道:“我倒觉得第二篇更可取一些。毕竟'字如其人',写出这样一手好字,想来真人的相貌和气质应是不凡。”
任策啧啧他两声:“若写出这篇文章的小姐没长成天仙模样,岂不是还要辜负了你的期望?”
晏远才不理会他的调侃,只看向一直未参与讨论的谢湛:“你以为如何?”
“自然是第一篇更胜一筹。若是要以一手好字或者好相貌论人,欺世盗名者几何多。”谢湛看着第一篇文章,头也不抬回应道。他语气虽淡淡的,眸中却隐有笑意。
看来姜沅在他这里学到的东西还不少。
任策道:“那你是要推第一篇为榜首了?”
“不。”出乎意料的,谢湛说道,“推第二篇。”
向来淡然的晏远也不免有些诧异:“这是何意?”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不适合做榜首。”
任策道:“推第二篇不也一样吗?”
谢湛抬眸看他:“第一篇文章胜在奇和准,第二篇则胜在老练。我以为后者应该是本就负有盛名,予她榜首会让人觉得实至名归,不至于有太大的反应。”
若是给了姜沅就不一定了。她没有什么文名,贸贸然推她为首,即便有文章做底,也难免有人不服气。局时她这个风头一出,只怕在太学里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任策觉得很是奇怪,等谢湛将决断递交给翰林院,隔天榜一贴出,他便明白为何了。
居于第二的正是姜沅。
犹在院子里磨着性子绣花的姜沅还不知道自己一夜之间成了风云人物,多少原先看不上她的人家纷纷来打听她的情况。姜沅得知这个消息还是陈栀说与她的。陈栀谁是道贺,实际上任谁都看出她笑得很是勉强。
“考场上虽发生那种意外,阿姐还是实至名归,真乃可喜可贺。”
姜沅看着她脸上扭曲又怪异的笑容,心下暗叹一声,也真是难为陈栀还能强忍着来和她道喜。
“不过是刚巧考前温书时运气好撞上了题目,谈不上什么实至名归。”姜沅道。
听了这个解释,陈栀稍稍得了些安慰,表情也不如刚才那么怪了,她道:“不管如何,能居于第二,阿姐定然也是有着实力的。”
姜沅却是没料到这个结果,或者说她很是低估了自己的实力。毕竟前世入了太学后,为着王衍,她还是稍稍学了些东西的,后来在后宫陪着谢湛,更是接触到了她从前想都没想过的种种,眼光境界均是与之前天差地别。
早知道她就该稍稍藏拙,也好过现在成了众矢之的。
姜沅略略有些后悔,面上却是未显。她问道:“你可知道榜首是谁?”
“大理寺正卿家的二姑娘周慕夏。”陈栀答道。
这点倒与前世无异。前世周慕夏名列榜首,陈栀居于第二,第三则是沈天静。
如今她硬生生插了队,竟是越过了陈栀去。姜沅居然有种欺负人的感觉,毕竟她要比她们多活了好多年。
姜斯和陈氏得知了这件事很是高兴,尤其是姜斯,他向来最宠这个幺女,结果把她宠的贪于玩乐不务正业。先下她算是给他好好长了脸。
姜景最先得了消息,早在外和友人一道看了姜沅的文章,俱是惊叹。他作为姜沅的亲阿兄都万万没想到自家妹妹竟能写出这样有新意的论点。
为了庆祝,姜景托人寻了副别致的银丝耳坠来,一是庆她榜上有名,二是缓和下二人近日来日益紧张的关系。
一时姜沅风头无双,相比之下榜上第三的陈栀就显得稍稍黯淡些。虽陈氏与姜斯依着姜沅的份例也照样送了陈栀贺礼,但旁人对她的关注远不如姜沅。一是因为她的文章传下来看,虽无功无过很是标准,但毕竟不如前两个出彩,神形差之甚多。二是她一个小户的嫡出姑娘,家世自然比不上京中诸位贵女,甚至第四的沈天静获得的关注都比她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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