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啥不能的。娘,你一个人坐在炕上的时候别瞎琢磨,我姐的心思你哪能琢磨透啊,我跟着我姐走了一趟县城,可算是想明白了,我以后要紧抱着我姐的大腿才行,跟你一条战线时间久了,熬成老闺女也攒不出一套像样的嫁妆来。”
沐初夏拍拍沐老太抓着她胳膊的手,神色古怪地补充了一句,“你可别忘了,我姐是独立户口,她若是被你逼急了,不念亲情带着三个娃一走了之,你就自己坐在咱家大炕上哭吧。”
沐老太猛地想起沐初晴走之前的那神态和动作,整个人都慌了神,“夏丫头,娘这腰没好利索,你回咱家看一趟吧,我怕你姐火上了头……”
沐初夏眼皮子一挑,将淘好的米倒进锅中,加了一些水,没好气道:“怎么,害怕我姐吃了人啊。娘,既然今天咱俩的话匣子打开了,我也就把这些年我和二哥心中的苦给你倒倒,您若是当一回事儿就认真听听,若是不当一回事儿就当笑话听听。”
“今天我姐和我说了一句话,我觉得特别对。我姐说她在我和哲子这个年纪的时候,谦哥儿都跑上了。不说远的,就一个村的,比我们大的、比我们小的,都是该出嫁出嫁该娶媳妇娶媳妇,我和哲子呢?你和我爹总盯着我大哥,怎么,我和哲子就是你从大青山里捡回来的啊?”
正文 第三十九章搬出礼法唱大戏
见沐老太面上的神色变了几变,沐初夏搬了一个木墩子坐下来,仔细地将她想到的东西掰扯给沐老太听。
“我和二哥不是没意见,是我俩性格比我姐软。我姐能在出嫁前就同我大哥一家断了来往,二哥能,我也能。我姐当时出嫁的时候,我大哥给我姐夫甩脸子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说我大哥的不好了?我姐心里会不难受?远的不说,就说近的,三个孩子都这么大了,可在咱家吃过几次饭?谦哥儿小的时候我姐抱回了咱家,姐夫带多少东西,我嫂子怎么给人家下绊子的?”
“还有最近的,我姐被黑心肝的老莫家捆上了火刑架,两个孩子回咱家找人,那是走投无路了啊!可是咱家谁来了,你是嚷嚷着要来,可是被推了一跤就不嚷嚷了,哲子脸上受了伤,可是腿没事吧!还有我爹,如果真的记挂这个大闺女,我大嫂就算胆子再大她敢拦我爹的路?这些东西我都能看明白,我姐会想不通?人家怎么做的,拿着我姐夫用命换来的钱给你买了药……娘,知道你疼我大哥,可是心不能偏成这样啊,你要是真让我姐寒心了,我敢肯定我姐能连夜带着孩子离开这个山窝窝,再也不回来了。”
沐老太听着听着就落下了泪来,不断地抹泪,“我这心真是越长越偏了……”
沐初夏起身拿了一个帕子递给沐老太,“您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多想想吧,可别到时候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闺女也被你弄得寒了心,天高地远飞出去再也不回来了。”
“这点我可不担心,”沐老太擦了一把眼泪,“你姐从小就长在这山窝窝里,最远的地方就是到了一下县城,她能去哪儿,去了外面不仅人生地不熟的,物价还贵,她一个女人家带着三个孩子怎么活。还有逢年过节的,别人都回娘家的时候,她总不会连娘家都不回吧。对了,你拿这帕子干啥了?为什么我越擦眼泪越止不住呢。”
沐初夏听着沐老太的话,扭头看了一眼,见她刚才拿的好像是用来盖洋葱的帕子,连忙跑到院子中拿了一条洗脸用的麻巾在冷水中绞湿,递给沐老太,“您还真是自信。说我姐回娘家,您也不想想,我姐出嫁到现在,有七年了吧!除了第一年正月初二回了一趟娘家之后,还回过几次?后来农忙的时候我姐夫去过几次,哪次不是顶着老莫家的骂,然后去了咱家再看我嫂子的白眼,听我嫂子的挤兑,这几年连我姐夫都不愿意去了。”
“您说我姐到了外面活不下去?这话您自己听着乐呵乐呵就行了,全家上下谁有我姐本事大?红豆阁您肯定听说过,那红豆阁里的大掌柜红豆娘子看上我姐的绣活了,那幅‘白头富贵图’就是红豆娘子敲定的价格。红豆娘子可是京城中的大人物,虽然是商户,可是去了哪里没有几分薄面,只要有红豆阁的地方,我姐就都能去得了。”
沐老太用冷麻巾捂了一会儿眼睛,那种刺痛感终于不那么明显了,放下麻巾,露出两个红红的眼眶,看着沐初晴买下的这小院子,再想想沐初晴最近发生的变化,突然心头一凉,“初夏,你说你姐是不是变了?之前的你姐不是这样的?”
“我姐是变了!她要是不变还能活下去?婆家婆家容不下,娘家娘家不给撑腰,就是为了三个孩子也得变。她若是不咬着牙变,那三个孩子都得饿死。”
……
沐初晴一心想着三个孩子,根本不知道她已经再次成为了西营村的谈资,更不知道沐初夏在她不在的时间里将沐老太给好好地‘毒’了一顿。
走到这有两三年未曾踏过的门槛前,沐初晴攥着捣衣杵的手心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听着院子中的喧闹声,沐初晴深呼一口气,用捣衣杵顶开了大门。
院中的人‘唰’的一下将头全都扭过来,沐初晴也看到了被沐哲护在身后的三个孩子,三个孩子似乎是受了什么惊吓,除了莫子逊之外,另外两个孩子脸色都有些发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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