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糯的话没有说完,因为,温糯自己也不愿别人提及自己的死因,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那是小酒教会他的。
“果真天下书生最为风流。”孟婆也不恼,继续斜卧在石床之上,一手抵头撑住,挑着眉眼看向温糯道:“喜郎他也是个书生!”
“嗯?喜郎是你的夫君吗?”温糯继续问道:“那你还想他吗?啊,不对,你刚刚所喝可是孟婆汤,都说喝了孟婆汤即可忘却前世百态,为何你会记得如此清晰?”
“呵,你个小小百年的鬼魂,又岂会知我在这黄泉待了多久?”孟婆轻呵一声,随后撤掉手腕,任由自己倒在石床上轻轻哼起了那让整个黄泉都无比耳熟的歌声。
谁人说、不相忘、莫忘
谁曾想、归故乡
谁耳畔、凄凄声、回响
沉浮一生半纸荒唐
···
听着那如诉如泣的歌声,温糯忽然想起自己游走在这世间百态之时,本该年华正好,却偏偏出生风尘,从那胭脂水粉中来,退去那肮脏污秽之地。
每每与那好事者之书生、看客辗转反侧之时,总会心生希望,眼带祈盼,守心而待。
可却终归让那眼睛染上了万丈红尘,坐于高楼之下,谈笑宴宴中,耳闻那纸醉金迷的数字,思绪却总会偶尔回忆起曾经的年少轻狂。
待到年老珠黄,归于阁楼,望着那一轮一回的缥缈虚无,总会有时想起那段过往,想起那曾经给过自己一丝希望的好事者。
或那百年之后,故地重游之时,故人已逝、佳人不在,那好事者子孙后背,总会附庸风雅的念叨上几句:“遇一城,知一往,形陌路,偏执!可笑、可叹、可悲···”
歌声唱罢,回望过来的孟婆看着那明明是一张长着讨喜的圆圆包子脸的温糯,眼底却带着比孟婆桥上步履蹒跚的耄耋老人都要惆怅的神色。
这样的反差让孟婆不禁笑出了声来道:“嘿,我说你这小鬼,怎么这般惆怅?是在我这老婆子面前瞬间感悟出了什么?”
“啊?不是!”温糯摇了摇头道:“我只是在想,那些前世颠沛流离而沦入凤城的女子,下辈子将会怎么样?她们会在黄泉等待那些曾经向她们许下过誓言的人吗?”
“放心罢。”被温糯的话倏地弄得一愣的孟婆捂住笑而露出的皓齿道:“她们会是这黄泉之客里,走得最是潇洒的人儿罢。”
“竟是这般吗?”偏了偏头的温糯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明白的朝着孟婆点了点头道:“那千百年来都放不下的又是怎样的客人?”
“呵、那样的客人啊!”悠悠一笑的孟婆妖娆生曳,百媚笑而捂嘴的轻声道:“见那黄泉池水中的冤魂没?他们会慢慢的洗去记忆,这样的执念可不是我孟婆汤能做到的!”
“再说,孟婆汤孟婆汤,传说是神农发明出来的罢,也不知是不是少了点什么,这孟婆汤,对那些有执念的人,效果总是差强人意,瞧瞧我那好好的一池子水,我还想养株莲花来着。”孟婆说着便往那池子里倒入一瓢孟婆汤。
“现在,却是让这些个东西,挤得连我的小舟都泛不过了,你说他们是不是该罪?”
“该不该罪,你心中早有定夺不是吗?”温糯笑着看着池子的魂体,缓缓的将自己包子脸笑成了一朵花儿似的,他就说这天下到底还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多,原来这孟婆也是个心善之人啊。
“是啊,早有定夺!”孟婆慢悠悠的从石床上起身,脚踏红花,漫步于黄泉池水之边,踝上铃铛叮铃作响。
往昔三月江南柳飞花生香
谁曾许下绵绵情意长
辗转一梦恍然初醒泪满妆
不如随我醉饮杯中汤
从此陌路相忘、无伤亦无惶
“无伤亦无惶!”轻轻呢喃重复了一遍的孟婆看着自己的黄泉之门上,从阳间传下来的招鬼符箓,忍不住的轻呵一声后朝着身后的温糯招了招手道:“小子,还真让你感应多了,她当真召唤你了,去吧、去吧,但愿你亦无伤亦无惶!”
“不奢求,亦无惶。”温糯小小的脸蛋上尽是宠溺又温馨的笑意,他桀骜的朝着孟婆回了一句后,便闭上双眼,任由那张符箓带领着自己重新回到那人身边。
他不知道何为情爱,但温糯知道,温酒之于他,是有爱的,只这爱更多的则像是亲人···
望着温糯的身影从自己眼前消失,孟婆有些怅然若失,叮铃的铃铛慢悠悠的从那池水边响起。
“阿孟,我、我喜郎,最是放不下你啊!”都说书生皆风流,可那喜郎,却是连句情话都不会说。
唯一做得有违圣人之言行的便是喜欢托着孟姜女的下巴,说些之乎者也的话语。
未去修筑长城之前,孟姜女硬是因为那些之乎者也,翻遍了喜郎所有的书籍,找出那藏在每句之乎者也中的那一个字。
那个几个字,孟姜女找了很久很久,只因那时女子无才便是德,有德的孟姜女不识一字,就连两人的婚事都是媒妁之言罢了。
本以为这样的婚事不关乎情爱,可却在喜郎前去修筑长城的第二年,磕磕绊绊的孟姜女这才把那些呆呆板板的字找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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