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稚嫩无比的小脸蛋上眉目间此时却带上了一抹让张鹰羡慕的肆意与洒脱,这一眼望去,张鹰发现其实自己眼前的这个鬼也并不是有那么可怕。
拿起符箓的张鹰躲在门口站得笔直的看着温糯,喉结微微滚动,像是无比艰难的开口道:“是做过亏心事儿。”
“哦。”见人不怕自己了,温糯也便觉得没了乐趣,就像是逗猫儿一般,温糯直接从张鹰眼前飘去了厨房。
眼睛发直的张鹰眉头一皱,急忙赶了过去,也不敢离温糯太近,只是远远的扒拉在门口的朝着那个训练的有素的身影道:“你不问什么事?”
“我又不是干捕快的。”温糯头也不回的朝着张鹰回了一句后,顿了顿,随即打开陶罐放进最后一丝盐道:“哦,也就是你们这儿所说的刑警公安的。”
“可我想说。”明显蹬鼻子上眼的张鹰可能实在是憋得难受了,握在门框上的手指有些发白的道:“你听吗?”
“人都有八卦的因子、鬼也是人变来的。”温糯继续打开火,烧香锅,等着饭前故事。
“我以前不是独生子的。”张鹰低沉的声音缓缓传来道:“我有个双胞胎哥哥,嘿其实他也挺帅的。”
张鹰睁着眼睛似是看着温糯又似是透过温糯看着另外一个人一样,嗤笑道:“他丢的时候就和你一样大。”
“哦,你知道丢是什么意思吗?”张鹰的脸色有些惨白的看着温糯,缓缓蠕动着唇瓣道:“就是死了的意思,你知道吗?他还那么小,明明他很厉害,明明他可以拒绝的!”
“拒绝什么?”温糯抽空回了一句,眼里没有丝毫波澜,这样的故事,他在黄泉池水附近已经听得够多了,他不知道孟婆是怎样的心情,但是他已经生不出来其它的情绪了。
“呵、”嗤笑一声的张鹰继续道:“那年夏天,很是燥热,家里有水田,你是南方的吗?如果是南方的你就知道,水田附近都是会有一个水闸口的,那里的水要供一大片的水田,所以水很深。”
“这个我知道。”怎么说他也活了那么久了,怎么可能只在原地打转转?温糯望着锅里面的血鸭翻了个白眼。
“那天本来是我们在田野上等父亲的,但是我比较皮,然后趁着父亲在田野里弯下腰背的时候,跳下水里了。”张鹰苦笑一声道:“真不知道我那时候为什么该死的要学会游泳,该死的,要不是我学会了游泳,哥哥就不会下去救我!”
“明明该死的是我,明明应该是我的!”听到男人嘶吼出来的悲愤,温糯忍不住回了下头,这才看到这个满眼通红的男人脸上早已布满了凉凉的液体。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黄泉待了一段时间的原因,温糯竟然内心腾升起一种这眼泪得赶紧收走,别浪费了的诡异的感觉。
不过看着人家哭得那么伤心,温糯也不好打断他,只好扭头继续翻炒道:“你没死,那是你们的命。”
“是啊,命!”一把抹掉自己脸上液体的张鹰低垂着脑袋道:“他为了下去救我,父亲也是为了下去救我,可是他们两个都把救上来了,但是哥哥却没了,没了!”
“明明我才是杀人凶手,可是那时候在哥哥的葬礼上,每一个人都在安慰我,安慰我不要害怕,告诉我哥哥不会怪我!呵、哥哥都没了,却反过来安慰我。”
张鹰猛地抬起脑袋,紧紧的盯着温糯道:“所以从那以后我拼命活得很乖,我、我有时候都觉得我快人格分裂了,我、我真的都快活成了哥哥,我甚至有时候在想,当初是不是我没把人救起来?活下来的其实就是哥哥?”
“···”温糯对于这个假说,内心也有点迷茫,抿了抿嘴巴,终是只在嘴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有说。
寂静的厨房间,顿时只剩下了各种烹调的声音,滋滋的油炸声,汩汩的冒泡声,带着各种菜色的香味。
等把锅里面的血鸭炒完,温糯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身后的那个一直叭叭叭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洗着锅的温糯忍不住狐疑的朝后看了一眼,没想到正对上了一双发红到偏执的眼睛,直把温糯这个老鬼吓得手里的锅都掉在了灶台上。
“神经病!”默默的在心底评价了一句的温糯依旧没有回张鹰,只是重新洗好锅,又在煲汤的陶罐里加了些什么作料后,放了几勺做拔丝地瓜的糖放在锅里。
因为做拔丝地瓜非常需要对锅里糖的把握度,所以温糯毫无心理压力的在张鹰眼前慢慢的飘在了空中,小小的身子似乎就要往那个锅里掉了下去一般。
终于回神了的张鹰眼底的灰蒙一闪而过,随后自嘲一笑道:“我这脑子怕是有些问题,怎么想着让别人渡自己呢?”
“所以你当兵是为了什么?”温糯抽空回了一句。
“修福啊。”张鹰瞬间掩藏好了自己情绪后无所谓的摊开双手道:“修他下辈子可别在遇到像我这样的弟弟了,修他下辈子一世安康,无病无灾。”
“哦,那还不错。”温糯点了点头,跟个小大人一样,快速的将锅里的拔丝地瓜弄好后,摆入盘中,递给了张鹰道:“端好,手别抖,我最后给小酒做个慕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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