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命地摇头,向来聪慧的脑袋现在一片空——她怎么说?胎记就长在她身上,在她肩下,在那永远也不可能暴露于光天化日下的地方,她要怎么说?
情急之下她只能使劲抓着被撕成垃圾的衣服:“我去检查!我明天就去弄一份检查证明来给你看——我没有和任何人发生过任何关系,我明天就去!”
“我看不必,”他抓住她手腕,震怒的眼底划过某种噬血的阴郁:“要检查证明吗?我现在就有更好的方法。”
男性的身躯朝她逼下来,还有那张男性的脸。他和她,男人和女人,原来如此不同——强势与孱弱,狠戾与惊恐,掠夺与抗拒,最后的最后,是前者向后者伸出手:“刚结婚时念着你还小,没让你伺候,看来是我错了。”
恩静终于读出了那双黑眸中燃着的熊熊烈火:“不、你不是那个意思……”
“我就是那个意思。”他嘴角勾出残酷的冷意:“‘阮太太’,现在,来履行你的义务吧。”
她惊恐地摇着头,却觉得自己被迅速扯入那滚烫的怀抱里,衬着他的话,衬着他噬血的瞳孔,衬着他不容抗拒地伸过来的手——
第十八层是地狱。
而第十九层,是你。
那么痛,就像身体最深处,暗中蛰伏了二十几年的灵魂被人揪出来、硬生生撕裂。灵魂没有踪迹没有脉搏,可灵魂流了好多血。
好多血——鲜红的炙热的,在她新婚之夜便夜宿的床榻上,在他新婚伊始便不曾停留过的床榻上——她独自居留了那么久,曾以为在这繁华都市里无论日间气温多冷人情多凉,一入夜,她便能温暖地安栖的地方,如今被这一阵碎裂般的痛,生生损毁了。
阮东廷发现恩静没撒谎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原本就是不擅言辞的人,低了架子去哄女人的事从来不屑做,可刚刚,就在真相大白而她委屈得痛哭的那一刻,不知是那哭声太委屈还是他内心太自责,阮东廷真的软下了声,哄了半天,薄唇一遍又一遍地细吻着她的眼耳口鼻,那哭声才渐渐低下去。
只是哭声停止,他方松手时,恩静就背过身缩到离他最远的地方。
瞬时间,双人床分崩成了两个世界。
冷气开得低,直吹向那蜷成一团的人儿。
“冷吗?”他问,恩静没有回答。也不知又过了多久,阮东廷才伸出手,轻抚上她赤裸的肩:“还痛吗?”
谁知她竟像触了电般,迅速移开,让他的手生生僵在空气里。
沉默再度封锁了这张床。
细细回忆起来,结婚这么久了,他竟从未在这里过过夜。
那方恩静颤抖的肩渐渐地平了下来,许久都没有动静。阮东廷看冷气一直吹着她,起身替她盖上薄被时,恩静的声音才响起。
轻轻地,淡淡地,她说:“嫁给你的那天,我做了一个梦。”
突兀的声音突兀的话,让阮东廷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梦到了未来的自己。”
他的手突然停在被子覆盖的那一处。
“梦里的我,有天被何小姐污蔑说偷了她一件衣服,她那时好生气,当着所有人的面就给了我一巴掌。”她顿了一下,声音冷静而飘渺,完全陷入了回忆里:“那一巴掌,那么痛,那么响,以至于我反应了好久,才想起来要向自己的“丈夫”求助,可谁知道她已经同你说:‘阿东,这女人竟然偷我的衣服!’你知道吗阮先生,梦中的你竟然相信了——你,竟然相信我会去偷一件衣服。”
阮东廷的拳头握得死紧,几乎是第一时间里,他便明白了这梦的含义,所以当她说“没想到一梦成谶”时,阮东廷的声音懊恼得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好了,别说了!”
可她哪愿停:“真是奇怪呢,在同个屋檐下生活了那么久,还不足以让你了解一个人吗?”
“那次何小姐说我到她那里去放肆、去掌掴她,你信。”
“现在一个外人说我同他有染,你竟然也信。”
说到这,她轻笑了一下,不知是嘲笑他还是自嘲地:“阮先生,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个不值得信任的人吗?”
他的唇张了又张,无数次,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直到她再一度开口:“阮先生……”他才突然伸过手来,自后抱住了她身体:“好了,别再说了……”
那声音,仿佛千言万语梗于喉,竟让她失去了所有的语言。
她竟真的,不再说话了。
只是在这阒黑之中,渐渐地想起那年出嫁前,她问闺中的好友:“第一次做‘那种事’,真的会那么痛吗?”她不好意思问阿妈,只好问那位已经结了婚的的密友。密友说:“那就要看他会不会温柔地对待你啦。”
后来阮生陪她回娘家时,那密友曾神神秘秘地问:“怎么样?当时的问题有答案了么?”
她的答案含糊,笑容说不清是羞涩还是苦涩。其实密友怎么会知道呢?那一年曾担心过的事,那么久过去了,也不曾发生。
直到今日。
却是这样难堪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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