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尘埃落定了。
俊仔已经傻了,呆呆地站在那,一动不动。
而阮东廷呢?明明警方已经一再阻止,他还是沉重地、一步一步地走过去,紧紧牵住了那只血液干涸的手。就像着了魔中了邪,紧紧地,抓住一只死人僵硬的手。
那尸体,至少已在风中吹了两天。
“阮先生……”
Marvy朝再一次开口的小警员摇了摇头。也不知为何,竟真的奏效,瞬时间,一席警员全闭上了尊嘴,看着阮东廷目光空洞却紧握着初云的手,那一只沾着干涸血液的、属于妹妹的手,走向警车。
一路沉默。
回到家时已经是半夜,可秀玉还端坐在正对着大门的沙发上,愣愣地。直到一行人进门,她看到恩静拖着的东西时,终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进沙发里。
那是初云的行李箱,以及警察从车里取出来的……初云的包。
终于,秀玉终于捂住脸,崩溃地哭出声音。
“妈咪、妈咪……”俊仔哭着跑到她身边,双手紧紧抱着秀玉的肩膀:“妈咪……”脸上泪痛痕早已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可突然间,他松开抱着秀玉的手,恨恨地转过头来:“都是你!都是你!”
怒火指向的,竟是他向来最怕的阮东廷!
“为什么要把二姐赶出去?”
东廷脸上沉痛如死。
“为什么要害她那么晚了还一个人开车上山?为什么不让她回家?为什么?为什么?”
他没有出声,就站在那里,任由俊仔愤怒的拳头一下又一下捶向自己。
夜一分分沉静,这一晚,阮东廷没有回房间休息。
许是惯了身旁有温暖的怀抱,没有他的夜,开始冷得难以入眠。恩静睁着眼,在森冷孤寂的房里,眼前一遍又一遍浮现着下午尸布被俊仔一把掀开时,初云那张被碎玻璃割得血肉模糊的脸。
也不知多久,终于,她轻叹了口气,起身披衣,拉开了房门。
走廊尽头的书房里,有昏黄的光从门缝底透出。她在门上轻敲了两下,没得到回应,便直接开门进去。
在那里,书桌后面,阮东廷正背对着门坐着。高大的身躯一整个陷入靠背座椅里,在散发着淡光的立式灯旁,看上去那么孤寂。
恩静来到他身旁:“回房吧。”一只手轻轻地搭上了他肩膀。
可被搭的那一处——不,或许应该说,被搭的那个人却动也不动,寂静如死。
“阮先生……”她蹲下身来,原本搭在他肩上的手也移了位,轻轻地,抚上他冰冷的手背。
“她小时候怕黑。”那一瞬,男子突然开了口,“那时我们住在半山上,晚上偷溜出去玩时,她总要我紧紧牵着她的手,说‘大哥,如果旁边突然出现一只鬼,你一定要握着我的手,不要让我被它拖走’。”
所以这一个晚上,看到她的手露在尸布外,他不管身旁警察如何告诫,也执意要握着她的手。
因为她要去的地方,周遭全是鬼。
而他,只能送她那一程。
“阮先生……”
“她那么怕黑,我却不让她回家,那么晚了,我不让她回家……”被她覆住的那一只手终于轻轻地,轻轻地,发起了抖。终于,他再也说不下去,深吸了一口气后,紧紧闭上了眼睛。
仿佛全世界的灯都灭了,因他沉痛地闭起眼,所有的光亮突然之间,丧失了意义。
许久,恩静才听到他低沉的嗓音:“你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不出书房,不说话,不进餐。
整整一天了,他就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恩静送了几回粥进去,全一动不动地摆在原处。想让妈咪去劝他,妈咪却摆了摆手:“随他去吧。”
那声音里的虚软无力,让恩静也不忍再开口。
只是有些事,终究是需要有人去做的。
比如这一个下午,警局来电让阮家人去取初云的遗物——除了昨晚带回来的行李箱和包包,后来警方还在坠毁的车里搜出了一些初云生前的东西,让阮家人过去领取。
阮生闭门不出,妈咪在房里一坐就是一整天,这任务很自然地,就落到了恩静身上。
和她一起起去的是Marvy。
“查出为什么会坠崖了吗?”Marvy问。
“查出来了,阮初云的驾座刹车失灵,在坠崖之前她曾试图刹车,可是刹不住。”警方回。
“刹车失灵?好端端的刹车怎么会失灵?”
“这个还在进一步探查中。”
恩静眉头紧锁,从头到尾,只静静听着Marvy与警方交谈。
“怎么了?你不对劲。”直到走出了警局,好友才开口。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怪。”
“哪里怪?”
“初云的车,”她沉吟,片刻后:“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有做定期保养的,怎么会突然刹车不灵?”
Marvy原本正帮着她一起将警方移交的物品塞进后车箱,听到这句话时,动作一顿:“你的意思是?”
恩静摇头:“说不清是什么意思,就是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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