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他的是一阵清脆的笑声。
他抬头去看,面前的人是一个姑娘,看她的衣裳是一个宫女,但禄贵知道,宫女也分三六九等,像这位穿得上绒毛披风的宫女,一看就是哪位得宠的妃嫔面前的了吧?
“虽说快过年了,你又跪我,但我可没有红包给你啊!”那女子又笑了笑,过了一会儿见禄贵没有回答,她便问:“你是捡猎物的?怎么还不回去泡泡脚休息?这个时候躲在外面,下午是想把脚冻掉吗?”
禄贵忙摇摇头,却不肯说话。的确,为了让他们保护脚,皇帝谢南弦吩咐人准备了热水给他们泡脚。
但是,他禄贵没钱没关系,又是一个新来的,泡脚这种事根本轮不到他,他脚上甚至只有一双他娘亲为他缝制的袜子,但是早就破了个洞了。再看面前宫女一身锦衣,他更加觉得自己惭愧,于是把头埋得更低。
那宫女就是玲珑,彼时她跟着华容便不必做这些事情。她也是过来人,知道这其中的隐情,因此也不问了,想了想,自己把身上的披风脱下来,借着随身带着的小刀将披风裁成几个花样,然后推到禄贵面前:“这个是几双鞋垫,你记得塞到鞋子里,这几个你下去用针线穿一下就当袜子穿,这几条你把它们绑在膝盖和手肘上,这两个地方冻坏了,手脚就废了。”
她说得很快,说完,不等禄贵接话,她便说着“好冷”,往行宫去了。
禄贵看着面前那些东西只觉得心头一暖,他将一块被玲珑不小心落下的绢子捡起来,往四周看了看,然后把它小心塞进怀里,像是做了坏事的贼。
但玲珑为他做的那些东西等他回去就被其他宫人抢走了,他打不过那些人,只好脸青鼻肿地躲到一边,手伸进怀里一探,那块绢子还在,于是他便悄悄笑起来。
有人注意到他笑得诡异,还以为他疯了,害怕得很。过了一会儿,有人悄悄把抢了他的鞋垫还了一双回来。
回忆到此,禄贵也不自觉露出笑容来,华容便也不问了,他直接说:“禄贵啊,你不可以喜欢玲珑。”
禄贵的笑僵死在脸上,他抬头,茫然地看着华容。
华容笑笑,道:“禄贵你要知道,我向来都是把玲珑当做自己的妹妹看待的。所以今天我跟你说的话,也是作为玲珑的哥哥跟你说的。”
禄贵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华容知道他难过,却还是不得不狠心道:“大沄后宫的规定了,宫女满二十五便可以离宫归去,我呢,是打算到时候替玲珑寻一门好亲事,她在宫里受了不少委屈,我想让她以后能得到一个爱她的人的好好保护。”
禄贵想说他也可以对玲珑好,但华容又说了一句话让他更加沮丧:“那个人不会是你,因为你只是一个太监,你能给玲珑什么呢?你甚至不能给她一个孩子。”
华容知道这番话恶毒得很,他看见禄贵似乎慢慢萎缩起来,变成小小的一团,躲进了一旁的阴影里。
禄贵不死心地挣扎说了一句:“我只是想陪着她,我能远远的看……”
“可是你不应该陪着她。”华容道:“连我都看得出来你对玲珑的心思,难道玲珑看不出来?她没有我狠心,能当着你的面说出来。”
禄贵只觉得心中难受,如同万千针扎,他按着心口,那方绢子却不慎从怀中掉落。
华容眼尖,先一步伸出手去,禄贵下意识要去抢,却没有华容快。
华容看了看绢子,疑惑问:“这个是玲珑的?你偷来的?”
华容面上带了一丝厌恶,禄贵忙道:“不是,不是,这个是当时玲珑姑姑掉落的……我本来想着要还给她……可是……”
华容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他便绢子往身后一放,道:“那就我来帮你还给她。”
禄贵看着华容,最后只有苦涩一笑:“那就多谢容公子了。”他想要立刻离开,华容想了想又叫住他,道:“禄贵,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我看的出来你有其他的报复,你成了一个太监,留在这里陪着一个宫女算什么呢?你看,陛下身边的蒲公公。你喜欢玲珑,这是玲珑的福气,但你若永远都是一个奴才,你就什么做不到。”
“……”禄贵想说什么,但他又说不出来,华容拍拍他的肩膀,自己转身去了。
华容进去时正好看见玲珑满头大汗地从库房那边过来,华容便顺手晃了晃那方绢子:“玲珑,这个是你的吗?”
玲珑过来接过去了,道:“是是是,热死了。”她用绢子擦了擦汗水便又随手搁在了一边,去忙别的了。
华容看着那方绢子落到地面上,翻转几下便沾了灰,华容笑笑,也帮玲珑收拾去了。等到把那些簪子什么的收好,华容和玲珑回来喝水,华容往方才那绢子的方向看了看,已经没了。
前方有一个灰蓝色背影闪过,华容悄悄叹口气,没有说其他。
第二天一早,华容迷迷糊糊醒过来,又听到玲珑已经大声喊叫起来。华容捂住耳朵起身,他伸出头往外看了看,却见大冷天的,玲珑只穿着一件长衫,满头汗指挥着人跑来跑去。
华容心有戚戚地缩了缩脖子,玲珑正好看见他,便又指了指一旁两个宫女:“快过去伺候容公子起身!禄贵去传早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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