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的话,犹如一根尖刺,直直地戳中刘氏的心中最痛的地方。
她平生最恨的就是有人讥笑她无出,最难过的也是这辈子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更何况,芍药的言下之意,分明是说她自己不能生,就苛刻庶女。
正室太太对庶出子女苛刻,冷淡,本来都是大户人家的常事,不过没有谁家会放到台面上来说。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而已。
再不讲究的人家,也会大概做个面子情。而芍药此刻,却是直直地把刘氏的最后一块遮羞布也给毫不留情地撕掉了。
“你,你这个贱货!”刘氏气急败坏,一下子冲到芍药跟前,一巴掌就要打下去。
“阿弥陀佛!施主请息怒!”一声佛号,却是一直站在一旁的真静师太站到了芍药身前,一抬手挡住了刘氏的手。
“你,你这个……”刘氏想要挣脱,却无奈居然半点也挣不脱真静师太的手。
她到底没有敢在真静师太面前骂出来秃驴两个字。
“施主,你身为嫡母,苛待庶女本就不该,而到我这佛寺里喧哗,就更加不对。贫尼对于施主的家事,自然不便插手。可是这位姑娘是李相爷夫人亲自嘱咐贫尼照看的,也是静音庵的客人。是断然不容施主随意伤害的!”真静师太一席话说完,刘氏不由面红耳赤。
而对于真静师太的突然相护,芍药只觉得心头一阵温暖。
母亲对自己真的是事无巨细,照顾周到。
而对于刘氏,她就更加痛恨了。她从真静师太身后走出来,面对着刘氏,冷声说道:“如果母亲不怕丢了我们李家的颜面,坏了自己的体面,女儿今日就站在这里,任你责打!只是,母亲您动手之前,可要想好了,今日您一时冲动,过后父亲可会原谅您的一时之气!”
刘氏看着这样子骄傲的芍药,心底里也是深恶痛绝。可是,偏偏被她这样一说,她却一下子就心虚胆怯了起来。
原本她和李菱叶已经商量好了,要趁着现在这个大好的机会,把芍药想办法找借口带回去,然后再把她除去,也算是去除了一个心腹大患。
尽管背后的人只是让她们造势,让芍药名声扫地,而并没有处死芍药的意思。
她们两个私底下却是反复商议,觉得只有除了芍药,才能一了百了,永绝后患。
所以刘氏今日才会到这静音庵来,借着芍药不在大做文章。当然,如果芍药在这里,她也找好了别的借口,总之她今天的目的,就是要把芍药带回去,然后除掉。
只是芍药就这样光明正大地往她面前一站,一副任打任骂的架势,她却怎么也不敢动手了。
且不说她要不要脸面这件事,光是之后李正伦有可能的怒火,她只是想想,也觉得自己似乎承受不起。
虽然她恨不得立刻就把眼前的女孩子弄死,可是除了背地里下手,她还真的不敢就这样做在明处。
“你,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来人,给我把她带回去!”刘氏脑子里极速转了好几圈,才终于找到了一个自以为光明正大的借口,可以带走芍药。
“敢问母亲,我哪里忤逆,哪里不孝?最近这段时间,我都在佛前静心抄经,为家人祈福。我做的哪里不对?我是当日大伯母和伯父亲自让人送过来的,您无权处置我!”芍药的话,让刘氏身后蠢蠢欲动的婆子们定住了身形。
李家目前的家主,还是长房的李相爷。她们跟着刘氏过来,为难一下芍药,或许没有什么问题。可是把芍药带回去,违背了家主的意志。刘氏作为家里的主子,最多被责备一句糊涂,关个几天。她们这些奴婢,却很有可能要吃不了兜着走。惹怒了家主被发卖,也不是没有可能。
况且,头脑清楚的下人,应该还记得芍药如今应选秀女的身份。那就更加不是她们可以随便动手的了。
见身边的人居然无人动手,刘氏又气又怒又尴尬。
“你们再不动手,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谁第一个动手的,我重重有赏!奖她五十两银子!”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刘氏的话说完,就有婆子冲出来,打算对芍药出手。
“我倒是看谁敢动我一下!”芍药看着那个婆子,一脸讥诮。
“做主子的都不敢动手,你一个奴才倒是巴巴的上来送死!素琴,给我看仔细了,是谁第一个过来!到时候,我可是要好好跟父亲说说的!”
而真静师太,也在这时开口,显然也是气怒已极:“阿弥陀佛!佛门清静地,不得将这些俗事滋扰佛祖!李三太太,你还是何处来,何处去吧!这静音庵,可是清乐公主出家之处,容不得闲杂人等在此喧哗!”
刘氏闻言,不由大为诧异。她知道静音庵乃是京城女眷们青睐的拜佛之处,也知道静音庵的主持妙慧师太精通佛理,甚为得到众人的尊重。
所以大嫂纪氏才会将芍药送到此间,主要目的应该是想借静音庵的名头,洗去芍药身上的妖邪附体传言。
却不知道静音庵居然还有公主在此出家。当然,此事事涉皇家秘辛,不到迫不得已,真静师太自然也不会随便说出来。
刘氏今日来势汹汹,眼看着就要把芍药带走。而芍药身边,除了一个素琴,和两个被打的受伤的丫头,并没有半点倚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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