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呀。”见他收下,韩嘉宜心情大好,眉目舒展,浅笑嫣然。
陆晋能清楚地听到自己一声快过一声的心跳。他垂眸,视线稍移,轻声问:“你这几日怎么样?可还习惯?”
“习惯呢。”韩嘉宜点头,“等再过几天,我就回我原本的院子了。”她想起一事,犹豫了一瞬:“对了,大哥,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
韩嘉宜思考着措辞:“是这样,我那些天住在梨花巷,大哥帮我添了几身衣裳。我回来的匆忙,有的落在了那边的柜子里……”
“我知道了。”陆晋抬眸,打断她的话,“我下次带回来。外边冷,你赶紧回去歇着吧。”
韩嘉宜怔了一瞬,从善如流:“好啊,那大哥也早些休息。”
她福了福身,转身离去。
陆晋则托着油纸包着的祭灶糖,站了好一会儿。他双目微阖,心说不对,不该是这样的。不是想着离她远些,不受影响的么?
怎么还因为跟她说了几句话,就心里欢喜起来?
他缓缓吐出一口郁气,对自己说:“下不为例。”
韩嘉宜不知道大哥此时心中所想。腊月二十三,大哥回府祭灶,二十四一早,就不见踪影了。她不由地在心里感叹,大哥可真够忙的。而且做锦衣卫还危险,真不知道大哥图什么。
少不得过几日,再给他求个平安符。
不过年前是不可能了。
陈静云今年十五岁,是及笄之龄。可惜她的生辰在腊月二十六。年关将至,各府忙碌。沈氏虽有心大办,但真正来观礼的客人并不甚多。
第一次做宴会的主角,陈静云不免有些兴奋。她一整天都提着精神,直到晚间才显出一些疲态来。
她将白天收到的贺礼都收起来,格外珍惜,复又慢慢卸去钗环。她正要收拾着入睡,却听到母亲的敲门声:“阿云,睡下没有?”
灯还亮着,自然是没有睡下了。
陈静云开门,将梅姨妈迎进来:“娘,有事吗?”
梅姨妈借着灯光打量女儿,见其不施脂粉,但楚楚动人,我见犹怜。她心里的那团火气,滋啦啦被浇灭了大半,面上却不由地带了几分颓意:“娘心里头有些闷,过来跟你说会儿话。”
“好,好。”陈静云连连点头,“娘怎么了?为什么会心里头发闷?”
梅姨妈斜了女儿一眼,没好气道:“还不是因为你!”
“娘——”陈静云有点慌了,“是不是我今天哪里做的不好?”
她今天及笄,有相熟的姑娘来观礼,她自觉表现的还行,没出任何差错。然而母亲这么一说,她也不由地心中慌乱。
梅姨妈摇头:“也不是,你已经够好了。”她轻叹一声,眼圈儿微红:“你唯一不好的,是你的命。”
陈静云低下了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轻轻叫了一声:“娘……”眼窝有些发烫。
“如果你爹活着,咱们孤儿寡母有依靠,不用投奔别人。如果你有个舅舅,或是你姨妈还活着,咱们都不会是眼下这光景……”对外一向爽朗的梅姨妈说到这里,开始掉泪。
她们母女在侯府这么多年,名不正言不顺,小心翼翼,唯恐惹人不快。
陈静云匆忙给母亲拭泪,安慰的话语也说不出口,只能一声又一声唤着“娘。”她想了想,轻声道:“娘,其实眼下也挺好的啊,侯爷大方,沈夫人贤良,老夫人也慈爱善良,比起小时候受人欺负,已经好很多啦。”
她隐隐约约记得那个时候,爹刚过世,那些族人们就上门欺负。娘抱着她哭。
后来到了长宁侯府,那种场景再也没有经历过。她们在这里,虽是寄人篱下,但安稳而富足。她对目前的生活很满意。
见女儿单纯痴傻,梅姨妈心中暗叹:“傻子,你都没想过以后么?”
以前府里除了世子和显儿只有静云一个姑娘,无从比较。今年来了一个韩嘉宜,是沈夫人的女儿。沈夫人待静云同往常一样,她心里暗暗欢喜,告诫女儿要懂分寸,提醒女儿,她和嘉宜是不一样的。
今日静云及笄,来观礼的客人极少,教她的心凉了半截。表姑娘,毕竟占了一个表字,而且还是已逝的第二任侯夫人的外甥女,说起来,身份确实尴尬。尤其是还有一个亲娘站在那里的侯府继小姐做对比。
“你和嘉宜年纪相近,是好,也是不好。好的是,有人同你作伴,不好的是,她样样将你比下了……”梅姨妈轻叹道,“别的倒也罢了。等到说亲的时候……”
只怕是要先紧着嘉宜了。
“娘——”陈静云脸色微红,“这有什么好比的?她是她,我是我。她是沈夫人的女儿,也就是侯爷的女儿。我只是寄居的表姑娘,不一样的。”
而且,她和嘉宜关系亲厚,不希望被人拿来比较。
这有什么可比的呢?
陈静云又道:“说亲的时候,有娘做主,有侯爷夫人、老夫人帮衬。娘不用太担心。”
她不让母亲担心,可梅姨妈怎么可能完全放下心来。想了一想,梅姨妈轻声道:“你没事多和你表哥说说话。不是说亲不隔疏,后不僭先吗?你们是嫡亲的姨表兄妹,又一起长了这么多年,怎么反不如他和嘉宜亲近?我前几日听说,他从书院回来,特意给嘉宜带了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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