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丞冷着脸还想再用凉水将其泼醒,一名衙役上前禀报道,“大人,此人身体单薄,能撑到现在已是少有,若是再这么打下去,肯定会当场死亡。大人,您看?”
寺丞自然明白衙役的意思,他若是想要施二郎死,衙役们就会按照他的命令把人往死里打,但若是还有利用价值,打死了此人反而会受到责怪,所以这才向他请示。
“先带到牢房中吧。”寺丞摆摆手道。
即便拖走了施二郎,会审堂中依然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寺丞烦躁地敲着桌,没想到,文不成武不就的施二郎骨头竟然这么硬,原本以为恐吓一番就能拿下的,打晕了都没有吐出一句话,让他不得不刮目相看。
其实,当施二郎从缉事厂的大狱转到大理寺,寺丞便知晓,有些东西得走法律程序了。
广陵兵败的事大家都知道,但是,金陵城大大的官员谁都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一百年了,庆国从未越过长江,即便丢了广陵,也不过是回到了以前的对峙界限而已。他现在惦记的是皇上对处置施家的态度。
宣旨的公公李德久乃是皇帝身边人,他塞了一大把银这才得到一些内幕。
据李德久,皇上对丢了广陵很是恼怒,必须要有人出来承担责任,而武陵候首当其中。所以,罪名什么的必不可少,就看你怎么审讯了。
寺丞连连道谢,觉得总算是抓住了皇帝的心思。广陵战事的失败,不是皇帝没有运筹帷幄,而是错派了不当用的人。
若是施二郎承认施朋义里通外国,想必皇上知晓了肯定会相当高兴。
寺丞想到此,思量着明日里一定要撬开施二郎的嘴,哪怕屈打成招都行。这样的事他们又不是没干过,早就习以为常了。
大理寺大牢内,幽黑的甬道内充斥着腐臭、潮湿的味道,每天都有人进,也会有人出,不过有的是走着出去,有的却是被拖出去的。施二郎躺在肮脏的草垫上,不知昏睡了多久,才悠悠醒来。
醒来之后,浑身火辣辣的痛,没有一块肉是完好的,嘴里都是苦涩的味道,就连动一动眉毛,都会牵扯到伤口,让他痛的一阵痉挛。
靠近铁栏杆的地方,放着一碗如同猪食一样的糊糊。
施二郎盯着那只碗,就仿佛见到了生的希望,他死命地挪动着整个身体,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到了碗跟前。他能感觉到浑身上下不断有血慢慢往外渗,他真的不知道是否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当他坐在光线明亮芳香四溢的家中花园中,品尝着香茗,弹奏着乐曲,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会落到如此地步。人生的大起大落、悲欢离合以及人情冷暖,他仅仅在几天内就尝了个遍。若是一般人恐怕早就忍受不住如此折磨,可是他不同,或许是因为浸淫琴艺的缘故,他认准的事,没人能够改变他的想法,除非他死了。
他父亲和大哥什么秉性,他作为儿和弟弟再也清楚不过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他人泼来的脏水,死也不行。
他没有传承父亲的武艺,也不会什么诗书文字,但他至少继承了父亲的坚韧不拔和不畏艰难。
爹,儿没有辜负您。
他刚想伸头埋入那碗肮脏的猪食之中时,碗却被一只伸入铁栅栏的手端了出去。
施二郎惊愕地抬眼看去,却见到一双沉静到极致的双眸。
一碗冒着喷香气息带着肉味的饭食放了进来,一直不曾流泪的施二郎已是泪眼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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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85、金陵(四)
“成化哥……你,你怎么来了。”施二郎趴在地上用力地擦了擦泪水,含糊不清地道。
齐王眉目紧锁,看着施二郎已经快要分辨不出面孔的面容以及血肉模糊的身体,双眸之中似乎有晶莹的东西在闪耀。
“先别话,快吃。”
施二郎双臂颤颤巍巍地撑起上半身,尔后将脑袋埋在了盛满饭食的碗中,饿极了的他只是片刻功夫便将碗中饭食一扫而空。
齐王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蹲在二郎身前,似乎与光线阴暗的大牢融为一体。
“我会把你救出来的。”齐王斩钉截铁道。
施二郎并没有露出齐王预想中欣喜的表情,反而艰难地摇摇头道,“成化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无论如何,我不能走。我要是走了,就给了别人污蔑我们施家的机会,让他们得偿所愿。”
齐王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向文静柔弱的施二郎会出这么一番话。
“他们诋毁我爹里通外国,想通过我来指认,我偏偏不让他们如意,施家的名声岂是他们想毁就能毁的?”
齐王看了看身边,跟着的两个狱卒已经退到了十尺开外。
“二郎,你千万别犯傻,跟他们讲道理是行不通的,他们只会一遍又一遍地拷打你,直到把你打死为止。”
施二郎道,“我何尝不知?以前我爹总我文不成武不就,啥事也干不成,但这次,我要为施家做点事,捍卫武陵候府的荣誉,毕竟爹和大哥生死不知杳无音讯,我能为他们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他完这番话,便默默地转身爬回到了房间里端,似乎不再想搭理齐王。
没了灯火,齐王已经几乎看不到他的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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