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皮开肉绽的伤口,于他而言,仿佛只是画上去的妆容,并不足以让理应分布极广、极活跃的神经末梢将这些刺激传回大脑皮层,然后回馈以相应等级的痛感。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疼痛的忍耐力到达了一个据说十分危险的数值。
人一旦感受不到相应程度的疼痛,就会忽略许多危险的信号,这些信号有些会是致命的。
可是,当听到乔轻舟说想当他女朋友时,他那些迟钝到能绕地球两圈的痛觉神经陡然间觉醒,漫天的痛彻心扉像烟花一样铺开,打脸一般向他昭显着异于常人的灵敏度。
疼痛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随之而来,还有恨。
——对乔轻舟心如刀锯的痛,和对自己深恶痛绝的恨。
他对乔轻舟说的那些话并不是自黑。
如果没有他,乔轻舟的生活根本不会像这般悲凉艰辛。
她还会是那个个性张扬、天真耿直的大小姐,父母也仍然健在,以她的成绩和努力肯定能考上一所理想的大学,毕业后从事自己喜欢的工作,和一个理想的伴侣谈一场热烈的爱情,然后步入婚姻,生儿育女,共享天伦。
而不是像现在——
为了省钱委屈自己吃那硬得跟石头没两样的小店烧饼;去离家很远的市场买菜;出入不再有车接送不说、连出租都不敢随便上;衣服更是一年都换不了两身……
接似乎永远都做不完的临时活、为了所谓的业绩委屈自己去陪猥琐不怀好意的男人……
被人欺负在头上,不仅没掀桌子还想方设法地息事宁人……
把她大刀阔斧地削成这般节衣省食、谨小慎微、委曲求全的,不是生活,是他。
是他心智不坚、是他犹豫不决、谋而不断——
慕少倾很少这样放任自己沉溺于情绪之中,不管是哪种。
正当他快要被深深的自责和悔恨淹没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这动静,瞬间将笼罩压倒着他的黑暗陡然撕开了一条口子。
慕少羽爱用新番动漫的OP或是ED来做铃声,且经常更换;韩森倒是不换,使用那首《hey jude》,十几年如一日。
慕少倾却只用那种最原始的经典响铃,在空旷而漆黑的雨夜,乍听之下,简直像极了某种紧张混乱的催命前奏。
“是我,”他接起电话,声音平稳而沉敛,一如往常,“你说。”
“哥,我把何忠明的消息放出去了,”慕少羽说,“惠姐她……真的会接招吗?”
“放心吧,她查了这么多年,不可能临知道真相了还会选择放手,没这个道理。”慕少倾也不知一动不动坐了多久,连握手机的那只手也针扎似的又疼又麻。
但他并没有停止动作等这阵刺痛缓过劲,反而变态一般享受着这种疼痛。
他仿佛舍不得浪费似的,站起来、往回于客厅之间。
慕少倾像一个毒|瘾发作的瘾君子,他迫切地需要这种久违不至的痛楚,不然,那些从胸口窜出来的撕心裂肺的痛,压根无从排解。
造成这一切不幸的人,一个也休想逃脱。
我保证。
正文 第122章:独家记忆好朋友(6)
叶翎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乔轻舟正在厕所里洗衣服。
两人昨天刚说好下次再约,叶翎今天就打电话过来。
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点。
乔轻舟虽有疑惑,但也答应了下来,毕竟昨晚还说要多主动一些的是自己。
就是……说好今天约慕少倾“谈事”的计划,可能要做些调整。
“刚才就想问了,”姚佳心靠在门口,一脸怪异地说:“你‘大姨妈’真厉害,连上衣都沾上了?”
乔轻舟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往衣服上又撒了些洗衣粉,继续卖力地搓洗。
她也是早上要往洗衣机里丢衣服时才看到的——衣服肩膀的地方果然沾了慕少倾的血。
这家伙实在欠收拾得很——祸祸完自己,还要祸祸她!
她的衣服本来就不多,这套还特别贵。
血渍刚染上还好洗,这都过了一晚上,怎么洗都泛着难看的黄色,乔轻舟洗了快一个小时,手都搓掉了一层皮。
姚佳心“站着说话不腰疼”,不痛不痒地劝道:“别洗了,我看你扔了得了。”
乔轻舟实在不想理她。
“我说真的,你这个颜色吧,要是再深点染上就染上反正也看不出来,要是白色也没事,可以直接拿84泡,可这不当不正的,只能扔了。”
乔轻舟不死心地再倒了一次洗衣粉。
“哎我说大乔,你这么紧张这件衣服,该不会这衣服上沾的是你第一次的——”姚佳心的“厥词”还没放完,就遭到了史无前例的泡泡袭击。
她好不容易逃出来,就听到里面的乔轻舟气急败坏道:“姚佳心,你以后休想再借我的电脑看片,也别让我发现你在看,不然我全给你格了!”
姚佳心在乔锦时“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的目光下,捂着肚子“哈哈哈”一阵狂笑不止。
一大早把别人的毛气炸了,自己身上的毛就顺溜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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