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看到那堆“沙砾”,突然神色近乎崩溃地对她说,“求求你”。
乔轻舟觉得自己的胸口,似乎被一柄看不见的大刀,奋力捅出了一道大血口,鲜血泊泊直流。
痛得不可抑制。
她冲出去的时候,眼前看到的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层血腥的红色。
就连大街上的汽车尾气,都透着一股血腥味。
那几天不知道是怎么过来,浑浑噩噩地,就已经到了要举行葬礼的那一天。
葬礼上,她见到了被遗体整容师细心整理过的英俊帅气的父亲。
他依然全手全脚,衣着考究整洁,头发一丝不乱,脸上化着极其轻淡的妆容。
他面色红润,神情平和得近乎温柔。
仿佛他只是太累,所以睡着了。
仿佛他一下秒就能睁开眼,然后微微眯着眼,用带着些许警告、但更多的是无法割舍的宠溺目光,沉静地盯着她看。
看着看着,最后他还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轻轻笑着说,“楚楚,过来吧,是不是你妈又不给你钱了?这回想要多少?”
乔轻舟瞬间泪如雨下。
看着那个老太婆用居高临下的傲慢态度,刁难责难低头不语的老妈,她倔强地走上前说,“乔老夫人,您要是来吵架的,那就请回,这里不欢迎你。”
那一巴掌扇过来的时候,嘴里不断涌出的血腥味,竟然让乔轻舟浑身泛出一阵痛快淋漓的战栗感。
她从来没有跟那个被称作“奶奶”的老人,这样大不敬地说过话。
乔轻舟觉得自己跟以前不一样了,灵魂深处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在觉醒。
看到的世界也不一样。
以前的世界,在她眼里像是被打上了一层美好而纯粹而滤镜,可从警局冲出来那一刻起,那层滤镜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残忍地打碎了。
乔轻舟还是好好学习,还是会跟同学一起上下学,偶尔和安洛希也能斗斗嘴吵吵架,生活仍在继续,似乎与往常也并没什么不同。
但时不时地,心底深处总会陡然间涌上一股沉重的疲惫感,令她无力、也无心反抗。
她知道爸爸的离世,其实对老妈的打击要比自己大得多。
自己都这个样子,老妈该怎么办?
乔轻舟强装无事。
也装得很好。
大部分人都以为她已经从那场痛苦中恢复过来。
只除了慕少倾会经常投来担忧却克制的目光。
如果没有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乔轻舟可能还会假装没有被任何人发现似的,一直装下去吧。
可是没有如果,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还是突如其来地落了下来。
乔轻舟哭得那么伤心,肝肠寸断。
头顶上忽然覆下来的手掌,很温暖,但她知道那已经不会再是爸爸的手。
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一点记忆也没有,可能是哭累了的时候。
自记事以来,她没有这样哭过,醒来的时候身体有些发软的,头还有点痛。
最先感觉到的是指尖传来的震动,睁眼就看到慕少倾略显紧张的眼神。
乔轻舟看了看他,再往下看了看两人紧握的十指,居然没有丝毫羞涩扭捏。
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几点了?”乔轻舟的嗓子干得厉害。
“快十二点。”慕少倾没松甩开她的手,尽可能弯腰够到了桌边的水杯,再转身回来送到她的嘴边。
乔轻舟一口气喝光,把杯子还给了他,“你一直没睡吗?”
问完她自己先失笑。
她占着人家的床,还占着人家的手,让他怎么睡呢?
乔轻舟也没松开他的手,身体往床里挪了挪,给他腾让出一块地方。
那意思十分明显。
慕少倾被她拉扯着,重心有些不稳,另一只手慌忙撑着床,身子向前半倾着,他清俊逼人的眉眼之间,错愕与茫然交替闪过。
他似乎理解能力出了差错,有些听不懂人话。
乔轻舟浅笑着拍拍床板,催促道,“上来啊,今天忙了一整天,你不累吗?”
还受了伤。
“不累。”慕少倾说。
乔轻舟好笑,“不累也上来,睡觉!”
屋里有暖气,慕少倾一进屋就脱了外套,外套里面只穿着一件白衬衣,直接躺倒就睡也没什么不妥。
但他就像是突然断了电的机器一样,半躬着身子,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乔轻舟似乎是等得不耐烦了,又重重地拉了他一下。
慕少倾当然不可能被她拉倒,他只是顺着她的力道坐到了床上。
乔轻舟也不理他,自己先躺倒,盖上被子后,单手枕在脸颊下,微笑看着他。
慕少倾似乎是轻叹了一声,灯也不关,跟着直接躺在了床上。
他平躺着看着天花板上的灯,乔轻舟侧躺着看着他。
慕少倾平日里没少被人看,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适,但如果对象换成了乔轻舟,他不免会有些紧张和期待。
期待什么?
他自己也说不清,也许只是简单的期待她能一直这么看着自己。
慕少倾被看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你不因了吗?”
“刚刚睡过,现在不因了,你要困你就睡吧。”乔轻舟声音里带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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