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凝湘浅浅地笑着, “人总要长大的。”她的心态当然已变了,“璟枫哥哥,我快十五岁了,这是第一次经历亲人去世。”
穆家两房素来和睦。在穆凝湘的记忆里,穆家巷东侧的靖平伯府与西侧她自己亲祖父一脉的亲戚没有太大的区别。
“大哥二哥三哥他们还没有完全康复,都不能尽守灵摔丧之责。”她指的是伯府几位染病的少爷,“现在燕州最危急的时刻已熬过去了,“我希望大家都能好起来,安生过日子。”
而这才是毛氏等人最悲痛的地方。穆凝湘三个堂叔伯“生病”后,他们的儿子也被“过了病气”,虽然后来有药可医,但身体太过孱弱,据说是损耗得太厉害,目前情况依然不乐观。
老靖平伯穆贺塘老将军的子息没有弟弟穆贺增这样兴旺。他只有三个儿子,而三个儿子又分别只生一子。现在三个儿子都死了,三个孙子也病重,如果他们也病死,伯府就只剩下寡妇与孤女了。
穆璟枫轻叹,“身子垮掉是最可怕的。据说大哥已经喝不下药了,一喝就吐。”
一朵淡绿槐花飘至眼前,穆凝湘伸手去接。这一切都与元宵宫宴穆尚书被设计入局有关。那张看不见的网,还会继续收拢吗?
疑团太多,线索太少。此外,楚秀茹让穆凝湘绝不可对外人言及此事,她根本无从调查……对了,可以问问这个。
“璟枫哥哥,你知道伯府不见了的那个小厮的事吗?”
此事大家都知道,问一问是没关系的。小厮是个关键人物。
穆璟枫脸色冷了下来,“他叫施伟,曾经寸步不离大堂伯父的。忽然就不见了,不知道为什么。本来要向州府报案,伯父他们忽然病倒,此事就没人理会。”
“哥哥你怎么气成这样。”穆璟枫是不是也觉得不对劲。
“伯父极信任施伟,拿他当半个儿子来待,这种背主离心的奴才最可恨。”
“你怎知他是逃走了?也许遭遇什么不测呢。”
“我曾偶然知道施伟在外面有个……相好。”穆璟枫说到这里犹豫地看了看穆凝湘。
“枫哥哥,你说下去吧,我又不是小孩子。”
“呃,是一个私娼。”穆璟枫清了清嗓子,“那时伯母婶娘她们乱了方寸,把施伟的事撂到一边,我却是家里最闲的,实在气不过,就去那个胭脂巷查探了一下。”
施伟是个孤儿,逃离后除了去找狐朋狗友就是姘头了。穆璟枫查到的结果是,施伟从穆家消失的第二天晚上,真的去过那妇人家里。
“所以,确信无疑,他只能是叛逃出门的小人了。可没等我告诉父亲,就听说胭脂巷走水,住在那里的好多私娼都被烧死了。”
“也包括那个和施伟相好的女人?”
“对。”
穆凝湘下意识抓住了穆璟枫的袖子。天空似乎突然晦暗了一下。这场火,来得多么及时。
穆璟枫安抚地拍了拍她,“我猜施伟胆大至此,一定是投靠了更厉害的主子。贸然首告只会给家里惹麻烦,在想出对策之前就没有说给父亲听,更不曾找知府报案。再后来,阖州疫情爆发,堂伯父他们病死,我们都出不了家门……”
如此,这事就一直拖着了。他每当想起来都愤懑。
穆凝湘轻轻地吸了口气。果然蹊跷。施伟投靠的那人,一定就是在宫宴上设局的人!他要借施伟的口,让安佑帝知道,那见不得人的隐秘,被穆尚书目睹了。
安佑帝对穆家忌惮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件事会促使他下定决心。燕州闹疫疠给了他一个绝佳的机会。
现在疫情过去,父亲却提职,祖父这一门没有出现前世的惨状。母亲说过父亲写了弹劾庄贵妃族人的折子,难道他因此而提职,而那设局者就此决定暂时收手?
穆凝湘正在思索,穆璟枫却猛然看到巷子口有人鬼鬼祟祟地探头张望。那是个白脸矮胖子,穿一身褐色短打。
“施伟!”穆璟枫马上认出那人,大喝一声追了过去。
穆凝湘吃了一惊。怎么这样巧,刚谈论到施伟他就出现了?
“璟枫哥哥!”她提起裙子跟着追过去,“快停下---”
生前任兵部尚书的大堂伯父是穆璟枫最崇拜的人,他一心只想着揪住叛奴替伯父解恨,对背后的各种曲折完全不知。胭脂巷走水分明就是灭口,穆璟枫查探时被人盯上了。刚才她还在想会不会有后招,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施伟要逃早逃了,怎可能到穆家人扎堆居住的穆家巷出没,他是为了引穆璟枫去追他,跑向他们精心罗织的下一个局......
前世那张写满哥哥们名字的死亡邸报又在眼前晃动。穆凝湘发起狠来,好容易盼到的绝不能再度失去!她发足狂奔,跑得风一样快,始终不让穆璟枫的背影离开她的视线。一定要制止他。
施伟头也不抬地跑着,对身后不时传来的呼喝声充耳不闻。出了穆家巷后他像条壮实的泥鳅一样,挨着墙根儿跑,只拣小胡同钻,穆璟枫两只眼睛死死盯着他,连叫人帮忙都来不及。
“枫哥哥别追了!”
穆凝湘跑得气喘吁吁。她毕竟是个女孩子,没多久就觉得力不从心,与穆璟枫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往往是她刚跑进胡同穆璟枫的身影就消失在胡同尽头,他好像没有理会她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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