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刺痛的声带发出嘶哑的呼唤,“死……都不去。”
前额拂过一阵清凉。有人低沉地安抚,她在他的引导下渐渐平静下来。
她和他交流了很久。嗓子烧坏了,发点声就疼痛难忍,然而只言片语那人马上理解,顺着她的意思说下去。
末了,那个声音问她,想去哪里。
“回家。”她紧紧抓住探过来的手,宽厚的大掌,干燥而微带凉意,也许因为她的手太烫。
“我只想回家。”她忍着撕裂般的疼,“和父母亲团聚……再也不要,生死相隔。”
也许他们已“染”上疫病,她离开燕州时母亲的病就来得莫名其妙;也许没有,只徒劳地等着“上面”的安排——她要陪着父母,他们才是骨肉至亲。留在梅州,下场不过是晚几年殒命而已!
那人轻轻叹息,给她拭泪,低声哄着,“好的,我知道了……你一定能回家,一定能,相信我。”
穆凝湘慢慢松手。这不是简单的抚慰,而是承诺。语气带着不容质疑的坚定,说话的人是谁?
竭力撑开沉重的眼帘,终于成功。她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颈下垫着高高的引枕。眼前一个陌生男人,拿着丝帕的右手正迅速离开她的腮。
差点以为是楚尉霆。相貌完全不同,比他更俊美也更年轻,大约二十出头的样子。气质高华,望着她的神情,似曾相识。
目光扫过他的左手,掌心有几个浅红的月牙状指甲印。
“你醒了。”
男人站直身后退一步,笑容清雅,语气恬淡。这声音与楚尉霆无半点相似之处,刚才的熟悉,似乎是错觉。
他转身走了出去,靛蓝织金锦袍上的暗纹盘龙随之晃动,带起一阵轻风。门口有两个仆役侍立,他一走,那两人也静悄悄地跟着离开了。
穆凝湘坐了起来。全身都疼,不过,好像没有梦里那么难受了。脸却依然火烧火燎的,是窘迫。
刚才和她说话的是这个男人么?天,她把他的手掐成那样,可见那对话不是梦……对了,这是哪儿?
很快就进来一个端着托盘的妇人,后头跟着一身便服的严轼恒。烛火闪烁,已是夜晚了。
穆凝湘忙要下地,妇人笑着按住她,探向她的额,笑眯眯地说,烧退了。
妇人掀开托盘上的碗盏喂穆凝湘吃药,严苏轼便捋着胡子,将她昏倒这几个时辰的事说给她听。
“……你乍然病倒,看完大夫天都黑了,总也不醒,急死老夫了。穆泽说你们住在榆树庄,这样远,怎么你舅妈她们把你孤孤单单地撇在那呀……哎,今晚只好委屈你在客房将就了,让蓝姨娘照顾你罢。”
穆凝湘咽下一口苦涩的汤汁,沙哑地道,“多谢世伯,多谢姨娘。”
“对了,世子来看过你。”
“世子?”她猜到那人的身份,但不知是哪个世子。
“就是刚回来没多久的庆怡王世子,今晚他作东道,宴请贤王世子和老夫。老夫没去赴宴,他特地过来接,刚好赶上你昏倒,大夫还是他叫的呢。”
季元湛。穆凝湘眼前浮现出花朝节那天在庆怡王府偶然窥见的侧颜。原来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楚尉霆:好想克隆一个我陪着湘湘,可是不行,我会吃醋o(︶︿︶)o
第39章
不是楚尉霆。
穆凝湘屏着气一口口喝光药汁,苦得舌根发木,也将心头那股淡淡的失落吞咽下去。
内心责备自己。这些天真是让楚尉霆惯坏了,有了麻烦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重生之初那份警觉哪去了?
如果他真像楚奕钧说的那样阴险,怎堪求助;而如果他其实另有苦衷,她就更不能麻烦人家了。
穆凝湘接过蓝姨娘递来的丝帕擦嘴,想起睁开眼见到的,忙问:“严世伯,庆怡王世子爷他......可有说别的?”
季元湛不知待了多久。记得梦里和人说话,下意识以为是楚尉霆。
“自然是问了你的身份和来意。”严轼恒回答,“他特别交代老夫,此事不可声张。”
这是因为,贤王世子季元洪也住在行署。本来,楚家给长孙办喜事,却把生病的外孙女远远发落到庄子去住,严轼恒是极其恼火的。
严轼恒劝道:“侄女儿这是连想家带心焦,急出来的病,没什么大碍。你这孩子心思也太重了,燕州情况已有大好转,说不定过几天就能解除封禁,都忍这么久了,再耐心等一等吧,令尊一定不希望你干着急。”
穆凝湘把丝帕还给蓝姨娘,低声道:“知道了,世伯说得对。”
严世伯哪知道她真正担忧的。再大的权势在九五之尊面前也不过是蝼蚁,那个轻声细语抚慰和承诺她会平安回家的人,应该只是高烧迷糊中产生的幻想吧......
严轼恒皱起眉,犹豫地说:“庄子上一定过得清苦,要是……唉,不如住在老夫这里,侄女看怎样?”
他越想越气。早听说楚老太爷娶了填房之后对亡妻房氏留下的唯一女儿楚秀茹很冷淡。房氏嫁妆不少,都留给了楚秀茹,楚秀茹出嫁时,老糊涂还妄想砍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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