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尚宫眼中疑色,他今天可是两次顶撞太后了,怎么回事?对太后不满,嫌太后多管闲事?
太后似乎没听出来一般,语重心长道:“你呀!糊涂!凡事当断则断,当立则立,无论是哪种选择,有我在,谁还能逼你不成?切莫拖拖拉拉,对谁都不好。”
赵怀瑾微顿,道:“微臣明白。”
“嗯,”太后点头,又看向宫阑夕,“你也是,平白无故牵扯其中,我也是怕茜茜再对你横眉冷眼的,当年她故意弄脏你的卷轴,你忘了?”
赵怀瑾听到这里,眼睛朝身边扫了一眼,只看见了一片朱红色的官服。
宫阑夕似乎也想起了三年前的事情,轻笑道:“当年郡主年幼不懂事,今日的郡主早已不同以往,知书达理,明辨是非,想必不会再朝微臣发脾气。”
“你就是脾气好!”太后不太认同,“以后可别招惹是非了。”
这是让他离楚言远点?但把楚言比作是非——
宫阑夕嘴角的笑意不变,道:“微臣谨记太后教诲。”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太后才放他们离开,两个郎君走出迎仙宫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说话,临到岔路时,赵怀瑾忽然道:“请问宫经使,太后喜欢哪些佛经?”
宫阑夕回道:“近来殿下最喜《法句经》,是一本佛语散句集,此本佛经不算短。”
“长短无所谓,重要的是殿下的喜好,不然就是白费功夫,也会生出本可以避免的麻烦事,于人于己都没好处。”赵怀瑾淡道。
宫阑夕一笑:“凡事确该投其所好,免得做无用之功,今次殿下责罚,在下回去也得抄写《法句经》,有些事避无可避,也是身不由己。”
赵怀瑾看了他一会儿,扯嘴笑了一下:“告辞。”
宫阑夕颔首:“告辞。”
佛堂里的香味渐浓,回到了内堂,太后在榻上躺着闭目小憩,周尚宫上前给她捏肩,舒缓身体。
许久,太后喉间发出一声舒喟:“老了,这才一会儿,我觉得疲乏,可那几个就是不省心的。”
周尚宫知道她说的不是楚言几人,而是孙家的事,孙家这些年若不是太后扶持,凭那几个不中用的儿郎,早就被圣上疏远了,年轻一辈看起来也没有能管事的。
“若与赵家联姻不成,让十一公主下降也是一样的。”周尚宫道,赵九翎一直都没有要与孙家联姻,不知为何却很中意定国公府,明明楚家不算好婚事。
“怎会一样?”太后苦笑一下:“这几个小娘子的婚事也得三郎同意呐!就我那侄儿当年做的事,若不是我拦着,三郎差点治他的罪,可我年纪大了,能拦多久?”
周尚宫无言。
“何况十一娘那心思你还不知道?”太后睁开眼,盯着房梁,“三郎本就不同意,她再不愿意,我能逼吗?十三和十四更不用说了,便是她们愿意,我也不同意,一个愚笨气燥,一个畏畏缩缩,何以当家?”
“殿下说的是。”周尚宫附和。
“二郎最近也不对劲,居然为了楚言那丫头顶撞我!”她说着紧皱了眉,使得皱纹堆在一起,有些难看,“以前都是避着楚言,现在倒好,主动迎了上去,偏楚言看起来对他不理不睬的,好一招欲擒故纵,赵二虽然沉稳,但还是个年轻男人,一下子就上钩了。”
周尚宫听着,不敢接话。
太后长呼口气,重新闭上眼睛,问道:“她何时到?”
周尚宫看了眼滴漏道:“还有一刻钟。”
楚言进宫时,韩贵妃便派了人过来说,太后之前同时召见了赵怀瑾和宫阑夕,让她谨慎回话。
这次太后也太兴师动众了,若不是韩婉宜还在病中,只怕连她也叫进宫了。楚言心想。
经过集仙殿右侧的宫道,一声猫叫从里面传来,楚言抬头便看到一只猫跳到了梨树上,朝她看了一眼又跑不见了。
楚言露出笑容,其实这次进宫她还拿了一样东西,等出宫时好给它。
肩舆忽然往路边停靠,她回首就见一架肩舆迎面而来。
“郡主,是襄城公主。”宦官低声道。
按礼楚言下了舆,谁知襄城过来时也下来了,暖白色的裙子上绣着粉白两种颜色的木芙蓉,清雅高贵。
“茜茜这是要去阿婆那里吗?”她走过来,轻声问。
“是的,殿下传召。”楚言道。
襄城见她低首,失笑:“我就觉得你变客气了,果然不是错觉。”
楚言笑了一下:“只是收敛了以往焦躁的性子,哪里变了。”
襄城笑了笑,不再多说,只道:“阿婆是一贯宠你的,到了那里像以前那样撒撒娇,什么事就都没有了。”
楚言点头:“十一娘说的是,殿下宽广心慈,从来都没有骂过咱们。”
“好了,我不耽误你了,快些去吧!”襄城道。
楚言等她走了,才上了肩舆,过了一会儿,不知为何,她转头往后面看了一眼,见襄城的肩舆往集仙殿前门转了弯,是要去集仙殿里?
她回过头,眼睛瞥到二楼窗户开着的登云阁,怔了一下,是了,襄城公主喜书法,与宫阑夕兴趣相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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