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长锁:“八个吧。中间要有人替换,需要人较多。这时人们都吃不饱,没力气,多个人还准实。还得从早晨就管饭。一天三顿。队上的那碗稀粥,举不起夯来。”
腊梅:“白头发老奶奶说给五十斤玉米面,你看够不?”
王长锁算了算,叫八个人加上家里的爷儿四个,一人合四斤:“富富有余,吃不清。”
腊梅:“这是力气活儿,你不叫王大肚?”
“那个大肚子,咱还真叫不起。”马惠恩拧着眉头说。
腊梅心里话:打坯的事亏着没给你们说,要是说了,还不心疼的打朴啦儿!
王长锁沉思半天,说:“以前人们修房盖屋,哪一回也少不了他。就是不叫,也凑过去。为的就是吃顿饱饭。
“人们也就形成了习惯:只要打夯拔框子,都叫他。咱是一个队上的,又是一王家,不叫不合适。”
马惠恩:“现在没粮食,白头发老奶奶给点儿也不容易,要叫上他,三停儿能撅一停儿走。”
王长锁:“你也不能光拿那次比赛看他。那是为了比赢,拼命往肚子里塞的。平时,也就比人们多吃三、四倍。比如,我们每人吃三个、四个,他有十来个也就够了。一天吃不了十斤粮食。不就打一天夯嘛,何必得罪人!”
马惠恩:“光打夯呀?以后活儿多着呢,光拔框子就得三、四天。打夯叫了,拔框子不叫,显得更不好了。还不如一开始不叫。”
王长锁:“你不要光看他吃饭,他还干活儿呢。垒山墙的时候,没有他扔坯会窝工。紧出半天活儿来,比什么不强。”
腊梅见父母为此事拌嘴,忙说:“现在粮食紧,干娘考虑的也对。这样吧,要是叫王大肚,我就给白头发老奶奶说说,让她多给点儿,把王大肚的饭量加进去。干娘,你看,这样行吗?”
马惠恩:“要是能多要,叫就叫吧。我不是为别的,就怕添上他吃不够嘞。我又没处弄去,到时抓瞎。”
腊梅:“那就这样,叫上他。只是,这回白头发老奶奶给的是玉米面儿,不是窝头,家里又没锅,只能到食堂里去蒸了。
“干爹,干娘,这事只能你们去给队长说了。还有,她还想给二斤猪肉,一捆菠菜,中午打肉片儿菠菜汤,也一并说过去。”
王长锁:“我去说。这个没问题。当初成食堂时就有话,谁家有大事,可以借食堂里的锅灶。只因人们都没粮食,就到那里煮煮野菜。跟我们蒸干粮一个道理。”
随即,腊梅拿出来了在前世准备的五十斤加工好了的玉米面、二斤猪肉和一大捆菠菜。
打夯的头一天晚上,马惠恩和景焕改,在王馒头的帮助下,蒸了五笼屉窝头,排了三笸箩。
腊梅又买了二斤五香萝卜丝儿咸菜,给人们就早饭。
叫了八个人,都是十一队上青壮年。
人们都空着半截肠子多日了,乍一敞开吃,又都是净面金黄的窝头,吃的都狼吞虎咽。有吃三个的,有吃四个的,有吃五个的。
王大肚也不局着,拾了一小篦子,成了两碗稀饭,就着咸菜条,吃的津津有味。
当大家吃饱喝足,身体的本能激发了出来,一个个欢实的像只小老虎,你打我一下,我揍你一拳,有的还互相掰起手腕子来,一点儿也看不出大饥荒的影子。
其实,他们的身体素质都很好,就是吃不饱,饿的没了力气。一旦能量补充上去,旺盛的活力又回到他们的身体里。
王大肚刚打完坯不久,身体还不是很虚弱。加之早起又吃了顿饱饭,精神头上来了,主动承担了引夯人。
其他七个,加上王长柱,负责牵绳打夯。
一切都准备好后,王大肚跳到基槽里,两只手抓住夯上的木柄把手,拉着长音唱了句:“拉起个夯来呀!”
其他人跟着喊:“哟哟嗨!哟嗨呀一个哟嗬嗨,啊嗨哟一个哟嗬嗨哟,嗨嗨呀胡尔嗨!”
同时一起用劲,把夯抬高,然后猛地平稳放下。
王大肚又唱:“同志们呐,加把劲呀!”
众人回应:“加把劲呀!哟嗬嗨!”
王大肚:“角角棱棱要打到呀!”
众人:“要打到呀,哟嗬嗨嗨!”
王大肚:“旁边的人呀,”
众人:“哟嗬嗨嗨!”
王大肚:“往上站啊!”
众人:“往上站啊,哟嗬嗨嗨!”
王大肚:“小心砸了你的脚呀!”
众人:“知道了呀,哟嗬嗨嗨!”
王大肚:“高高地抬啊,稳稳地放啊!”
众人:“稳稳地放啊,哟嗬嗨嗨!,哟嗬嗨嗨!”
在歌声中,粗大的大夯能抬一米多高,砸下去一个坑,低沉而带瓮声。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另类办法
人们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沉重的夯飞扬起来,八根绳子像上下跳动的旋律,悠扬轻快,那头拴的好像不是沉重的夯,而是希望和欢乐。
是啊,这个时期人们吃不饱肚子,欢乐更是少之又少,沉重的生活压抑着人们的情绪。
但一旦吃饱了肚子,劳动也就成了一种欢乐。这其中,没有一点儿金钱的利诱,没有一点儿名誉的争夺,有的只是朴素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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